第12章(3 / 3)

手機震動,男子接起,“阿飛?”

“老板,在美國查到了穆濤的行蹤,怎麼處置他?”

“把他帶回來,我要親眼看著他死。”

“是,老板。”

穆濤,你曾經加諸在我身上的羞辱我會加倍奉還給你!

穆家,李家,你們一個都別想逃!

男子最後注視了一眼李烏懷裏的女子,冷冷掃過他們不遠處的病房,轉身離開。

半夏醒來的時候,天已經暗了下來。她躺在床上,手腕上掛著輸液瓶,膝蓋上的傷口也已經被重新包紮過。

她認出這是在鴻康醫院的一間病房裏。

房間窗前的長長幔布窗簾隨著溜進來的風翩然起舞,有清脆的雨滴敲打玻璃的聲音。

她靜靜地躺在那兒,眼簾緊閉,仿佛陶瓷娃娃般純然卻易碎。這樣安靜沉默的半夏突然讓李烏感到了一絲恐懼。

剛剛半夏昏倒在他懷裏後,聞訊趕來的好友江心哲幫她做了檢查後說是傷心過度,當時還被他打趣道:“我才發現,你和那個穆青寒長的倒是蠻像的嘛,臉型,身材,主要是聲音很像,剛才你懷裏這女子好像就是聽到了他的聲音才突然追出的,不會是,你做了什麼壞事,讓人把他當成了你吧?”

“穆青寒,就是Z市近幾年黑暗勢力最盛的‘婪苑’的現任掌舵人?”李烏冷聲問。

“對,就是他。有一點,你卻說錯了,‘婪苑’現在的真正擁有者還不是他,不過,也快了。”

“怎麼說?”

“一向不願涉黑的李大總裁什麼時候也對這些事感興趣了?”作為李烏最好朋友的江心哲很了解他,這些汙穢黑暗的世界是他不想也不屑去接觸的。

“說不說?你不說我也會有辦法知道。”李烏的聲音冷凝若冰,實在不是開玩笑的表qing。

“就說了,沒有幽默細胞的家夥,開你一次玩笑會死啊!”江心哲暗自腹誹,你的辦法還不是讓周明奇去做苦工,然後他就有理由躲開自己了,沒門。

“因為他的妻子,穆歡顏還活著。要說那穆浩可真夠絕的,逼走了自己的兒子,讓幹兒子穆青寒娶了最寵愛的寶貝女兒,臨死還立下遺囑,他女兒在一天,穆青寒就沒有權利得到‘婪苑’。按說,這穆歡顏應該是最幸福的了吧,可偏偏得了先天性心髒病,又屬於沒有辦法手術的那種,已經沒有幾個月好活了。穆老頭千算萬算還是奇差一招啊,‘婪苑’最後還是到了穆青寒的手裏。”

長得相像?

穆青寒。李烏沒有見過,一方麵是不涉及黑暗這一麵,另一方麵則是盡管Z市人盡皆知他在黑暗的勢力,但他為人十分低調,各大媒體從未刊登過他的任何個人的照片什麼的,連結婚時都隻有新娘穆歡顏的很側麵的一張照片,而作為新郎的卻沒有。

難道她是因為他和那個叫穆青寒的長得像才對自己有好感,這麼快就傾心相許的?

不,不。這怎麼可能!

俗爛的肥皂劇劇qing,他絕不允許這樣的事qing發生,在他剛剛確定自己心意的時候。

“穆青寒那家夥可狠著呢,你要是和他對上了,可千萬要小心!”江心哲囑咐道。

狠?要真是敵對的話,那就看看誰狠得過誰好了!

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弄清在半夏心裏,他究竟是什麼位置。但是以她那強脾氣又不能直接逼她承認,要慢慢來。

對,慢慢來。

要想一下,怎麼讓半夏直接親口說出來。

見半夏醒來,李烏從一直注視著半夏的黑暗的角落裏走出,打開燈,溫聲詢問道:“半夏,你醒了?餓不餓?”

被突來的光照刺到眼睛的半夏用右手遮住眼,似乎這樣就能擋住她心裏濃重的悲傷和對李烏下意識的愧疚。

“擦擦臉。”李烏放下她的手,輕柔地幫她擦拭臉上的淚痕。然後握著她的手,手掌大而溫暖,半夏眼裏更酸了:

“你不問為什麼嗎?”

“什麼為什麼?”李烏很平靜。

“你明明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為什麼我會那樣痛哭失聲,那樣悲痛yu絕以致昏迷。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李烏撫了撫半夏額上因出汗而沾濕的發,點點她小巧的鼻頭,輕言道,“不就是你因為跌倒又碰傷了膝蓋而哭的嗎?愛哭鬼!”

不,不是的。

我可以忍受任何身體上的傷害,可心裏上曾被狠狠紮過的一刀太深切入骨了,稍有不慎就會崩裂、流膿、潰爛。

半夏多麼想告訴李烏她的心傷,可接觸到他溫柔深qing的眼光時又不由退縮了。她給自己的理由是,李烏什麼都不了解,沒有必要再拉一個人同她一起難過。

“你要是感覺好點了,我們就先回去吧。”李烏拉下她的手,舒展開緊握的拳頭,轉移話題道,“你不是還要去幫助那個老人嗎?”

“好,那我們趕快去吧。”自己竟然忘了那個老人了,真是該死。今天晚上這麼冷,還下雨,那位老先生該怎麼辦呢?

“先別慌,”李烏扶掙紮下床的半夏躺回去,指了指她床邊的吊瓶,“馬上就完了。”

“哦。我又冒失了。嘻嘻。”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後半夏的肚子突然“咕咕”地響了起來,半夏的臉“噌”的一下就紅了,怎麼總是在他麵前出糗啊。

“不如先吃點東西再去吧,中午都沒吃。”李烏建議道。

“不,先去再吃飯!”羞惱的半夏無賴地道。

“好好好,我們馬上就去,隻要你的肚子受得了!”李烏好笑地盯著半夏還在不停唱“空城計”的肚子,按下床頭的呼叫器,“1032拔針。”

“李烏,你……你可惡!”

李烏開著車,和半夏一起,在夜雨裏前行。街上除了過往的車輛,幾乎沒有行人。霓虹燈映在路麵積水中的倒影裏,刺目而冰冷。

在白天看到那老人的街區來回兜了幾圈,他們也不見他的蹤影,便在路邊停了車,攙扶著執意不肯他抱著走的半夏,走進街邊一間咖啡店。

店內柔暗的燈光下,三三兩兩的qing侶促膝而坐,和著輕緩的音樂竊竊私語。同樣的雨,在這裏,卻由方才漫天漫地的蕭索淒涼,變成了隻是帶著淺淺傷感的浪漫背景。

侍者迎上來,含笑問道:“請問先生有幾位?”

“對不起,能不能跟你打聽一下,有位行乞的老人,我今天上午開車路過時看見他坐在你店前的樹下。請問你知不知道他去了哪裏?”李烏禮貌地問。

侍者吃驚地看著李烏片刻,回答道:“您是說那個要飯的呀。他這幾天老來我們店門口待著。老板怕晦氣,攆過他幾次。今天下午的時候有幾個地痞從這裏經過,被他絆了一跤,幾個人就對他大打出手,大概是太老了,不久那些地痞跑走,有人就發現他已經死了。派出所已經來人把屍體拉走了。”

李烏僵立原地,半晌,隻聽見自己說出一句:“多謝。”那聲音漂浮蒼白得不像是他的。

李烏側頭去看半夏。她小小的身體站在他旁邊扶著他,一隻腿微曲,垂頭看著腳下的地毯,一聲不響。

李烏正要安慰她兩句,麵前的侍者有些不耐地開口打斷了他:“先生,您和這位小姐是要進來喝點東西嗎?”

李烏不悅地盯著他,但良好的涵養隻是對他搖頭:“不了。占了你不少時間,麻煩你了。”遞給他兩張鈔票,然後環抱住半夏快步走出去。

回到車上,李烏沒有馬上啟動汽車,他隻靜靜地坐在黑暗裏,看綿密陰冷的秋雨將他麵前的霓虹與黑暗揉成混沌髒亂的一片。而半夏坐在他身旁,一言不發。

如果他今天中午聽從半夏的話掉轉車頭回到老人身邊,他們就可以送他去收容所或是由他們來照顧,那麼他的生命還或許可以挽救。然而他沒有。

李家祖上的工作就是行醫濟世,挽救患者的生命,自己也是從小生活在慈善的爺爺身邊。但現在,一個或許隻需要他些微幫助就可以留住的生命,卻因著他的輕忽而消失了。

李烏一動不動地坐著,讓心中的自責與悔恨懲罰自己。

一隻柔軟的小手伸過來,放在李烏手背上。手在輕顫著,它的主人低著頭,看不清表qing。

是半夏,李烏幾乎忘了她。

李烏把她的手包覆在掌中,緊緊握住,聲音有些沙啞地開口:“對不起,半夏,都是我的錯,要是聽你話,我們調轉回去接他,就不會……”

“不,不是你的錯,”黑暗裏,半夏的聲音一次尖銳淒厲,“是因為我,都是因為我,要不是我陷在過去的痛苦裏走不出來昏倒,耽誤了那麼長的時間,他就不會死,都是我害死了他,都是我……”都是因為我,五年前一個不能理解的突然拋棄讓我亂了分寸,我竟然為了那個五年就已經離開的人害死了一個人,怎麼能夠被原諒!

死亡是半夏最為恐懼的。因為經曆了從小疼愛自己的哥哥的離世,12歲的她親眼見到哥哥在她麵前咽下最後一口氣,那蒼白俊秀的臉上再也沒有了生氣,她撲在那具冰涼的身體上,哭得撕心裂肺,直到被聞訊趕來的爸媽推倒在地,直罵是她害死了他們最疼愛的兒子。而她也責怪著自己,如果不時常纏著哥哥給她講故事,哥哥也就不會“累”得再也醒不過來了。小小的孩童心裏就那樣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多年後,當她已長大,明白哥哥不是因為給她講故事才去世的,但強烈的自責還是長存在她心裏。

如今老乞丐的死又揭開了她心靈上的那道傷疤,她才會如此克製不住心裏的懼怕和悔恨。

“半夏……半夏”李烏抱住不斷喊著“是我害死了他”的半夏,擦了兩下,擦不幹那前仆後繼的淚水,伸手擁住哽咽不止的如孩子般的女子,將那淚濕的麵頰按到自己胸口:“不要哭了,半夏,那不是你的錯。”

李烏沉浸在自己的自責裏,竟忘了懷裏的女子是多麼纖細敏感,善良得連路邊的乞丐都要關照到,現在的qing形,她又怎麼會不自責愧恨呢?她明明心裏已經難過得要死了卻還是顧忌到他的qing緒,試圖安慰他。

這樣的女子,李烏又怎麼會不去憐惜,不去愛護呢?

“是我的錯,是我害死了他……嗚嗚……”半夏仍劇烈地搖著頭,抽噎不止。

“半夏,你給我聽好了!”本想強迫半夏麵對,卻引來她更大的反應。

“你吼我,連你也怪我了是不是?”女子不講理地哭訴道,滿腔的鬱結和自責,歇斯底裏地發泄出來。

李烏沒再逼她,明知道她是吃軟不吃硬的性格還激怒她是他的失策。他小心翼翼吻著那張淚光閃閃的臉,良久之後才說:“半夏,睜眼看看我。”

半夏第一次沒有掙紮,靜靜地任他將她擁入懷中,任他的體溫,一點點漚染進她貧乏寒冷的身體,任他握住她的手,一根根鬆開緊握的手指,任他在她耳邊輕輕歎息,微微親吻。

半夏哭得天昏地暗,昏頭昏腦地睜開眼睛:“幹嘛?”

男人漆黑的眸子籠罩著她,驅走滿天的寒冷:“聽我說,那老人已經很老了,即使沒有那幾個地痞打過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了。剛才的咖啡館裏服務員說他已經在那裏呆很久了,也遭過店主的驅趕,服務員冷漠的態度你也看到了,他的死不是一個人造成的,是這個冷漠的社會推波助瀾才發生的,你明白嗎?今天的事qing已經發生了,既然無法挽回,再折磨自己也沒意義,但以後我絕不會讓類似的qing況再出現,相信我好嗎?”

半夏一時反應不過來,忘了繼續哭,怔怔盯著他不說話。

李烏凝視她的雙眼深邃而溫柔,眸光流轉,蘊滿了深qing。他掰開她的手,將她抱進懷中:“好了,不要再想了,半夏,也別為那老人難過。那位老先生現在去了天堂。那裏不會下雨的。”男人的聲音低沉和緩,象拍在她背部的手一樣充滿安撫力,一如既往的溫暖安全。

半夏在那一刻像個孩子似地嚎啕大哭,這次卻不是因為悔恨和自責,而是感動。眼淚鼻涕無所顧忌地擦到那人懷裏,終於有個人全心全意待她,不懷疑,不猜忌,無限包容和憐惜。

二十五年來第一次,半夏突然想要感恩,感謝上蒼和天地間所有神靈,她想活下去,生命如此鮮活、美好而生動。僅僅五年前,不,僅僅是中午和剛才,她還巴不得能撞死在路邊……那毫無生趣的陰暗齷齪,隻因為遇見一個人,竟然翻天覆地地改變……

世界太奇妙了!

“好了,再哭明天出不了門了。”李烏把半夏扶起來,拿紙巾收拾那戰場般淩亂的臉,笑道:“看,眼睛都腫了。”

半夏大睜著模糊的淚眼,貪婪而疑惑地凝視著頭頂上方讓他yu罷不能的男人,對方回複了溫柔憐愛的眼神同樣籠罩著她。“李烏……烏頭……烏頭……”

“烏頭?也隻有你敢叫我這樣醜的名字,”李烏輕點半夏的鼻尖,語含寵溺,“那麼,半夏小姐,請問你願意做‘烏頭’的女朋友嗎?”

她怎麼會有這樣的幸運?女子夢囈般低喚著對方的名字,終於在男人炙熱的眼光裏側身過去緊緊抱著他,輕聲回答道:“我願意。”

良久無語。

在這潑天灑地的黑暗陰冷裏,李烏的懷抱是她心裏唯一的燈。

第十四章曾經的街頭女霸王——李婉

第十四章曾經的街頭女霸王——李婉

李烏現在居住的這座宅邸是當年她太祖父封王之後修建的康平王府。當時由他親自設計,動用巨資,耗時三年完成的。因為她的太祖母是江南女子,喜愛娟秀細致的景致,整個王府便設計成蘇州園林的風格。

整座府邸由三個園子組成。居中的康園是當年李烏太祖父接待賓客,處理事務,以及他與太祖母的居所。現在李烏,孀居的姑姑李婉,表妹聶芷桐,和家裏主要的傭人、家庭醫生都住在這裏。西側的燕園是以前各側妃和侍妾的住所,現在那裏大多建築都閑置著,用於家裏的花匠和看園的保安和雜工居住和堆放雜物。東麵的怡園是遊玩賞心的所在,布滿亭閣水榭,奇石珍卉。怡園的荷塘是全府李烏最喜歡的地方,也是小時候他與弟弟李附一起玩鬧嬉戲的主要場所。

半夏答應了李烏做他的女朋友,李烏當然很高興,當下就決定帶她回李家,想讓照顧疼愛他多年的姑姑見見他選定的伴侶,也讓她不要再替他安排相親了。

李烏確實有點急躁了,畢竟兩個人也隻見過三次麵而已,還每次都有狀況發生。但李烏總覺得身旁的半夏有些難掩的顧忌,時常就滿眼的戒備疏離,即使倔強執拗,會犯點小迷糊,那種拒人千裏之外的清冷個性卻是一目了然的。因為這一連串的事對他才有了些信任,他很怕若放任她,她那外熱內冷的性格會把他驅逐出去的,所以李烏才急著帶半夏回家。

人的一生也許會愛很多人,家人、朋友,但卻隻有一個人會讓你笑的最燦爛,哭的最傷心,傻得最可愛。而半夏,就是李烏的那個人,在她麵前,他的精明幹練一切才智都形同虛設,像所有初涉qing場的毛頭小子一樣,變得彷徨與憂慮。

總有一種醜媳婦要見公婆的感覺,而已然十分清楚半夏受不得激的個性,就隻好道:“你不會是怕見我姑姑吧?”

見半夏的耳根紅了,知道不好逼她,就放軟語氣說:“都是因為我要去處理公事讓你一個人呆著才會發生這一係列的事的。你的腿走路還不方便,這段時間就讓我照顧你,好不好?”

理由很充分,還含有小小愧疚的她找不到理由拒絕,總不能告訴他,自己是因為忽然聽到五年前失蹤的男友而致使qing緒失控的吧。

半夏聽著李烏給家裏打電話,說要帶她回去的的興奮勁兒,再次感覺到剛剛心中湧起的那股溫和的暖流,不自覺地微笑了一下。那清淡恬美的笑意,在寧靜的月色掩映之下絢如曇花一現,看迷了講完電話剛陷入愛裏的李烏眼睛。

微醺的燈下,一個長身如玉的青年正扶著膝蓋上纏著層層紗布的女子,關好那對沉重的雕花楠木門。

李烏和半夏走進李家的時候,李烏的姑姑李婉已經在等他們了,同在廳裏的還有聶芷桐、蕭華嵐,而蕭華嵐正哭著和李婉講著什麼,不時抽噎著。

見了他們進來,聶芷桐直衝他們打手勢,蕭華嵐停止了哭訴,雙眼恨恨地盯著半夏,似要把她生吞活剝了般,搖著李婉的手臂指控道,“嬸嬸,就是她,她罵我是隻會靠家裏的寄生蟲!”

寄生蟲?形容得可真貼切的,不過這可是她自己說的。

李婉隻是手揚了揚,就止住了蕭華嵐的話,對著疼愛的外甥露出溫和的一笑:“烏兒,你回來了?”

似乎沒有看到半夏。

雅紅色的蔻丹搭配著修繕完美的指甲形狀一點都不顯得突兀,指端的膚色也被報紙微微泛黃的底色和黑色鉛字映襯得漂亮優雅……不得不說,即便是在時間這個女性公敵麵前,這個女人的保養仍然能夠讓所有的同類嫉妒。

刻意的忽視給了蕭華嵐支持,她咬著牙踩了足有十幾厘米高的尖跟鞋子氣勢洶洶地走了過去,一言不發地就高高舉起了右手。

“住手!”李烏還沒做出反應,李婉已經姿態雍貴地走過去,即便是沒有盛裝打扮的襯托,氣勢也煞是驚人,在和蕭華嵐擦身而過的時候,停駐了腳步,壓低了嗓音說,“嵐嵐,我是看在你父親的麵子上,才疼惜你,但也是有限度的。馬小姐,是李家的客人。你該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哭哭鬧鬧的成何體統!”

這些話隻有離得遠的聶芷桐沒有聽見,但足以使蕭華嵐這位養尊處優的大小姐麵上掛不住了,她剛才苦惱半頭竟然都白費了。

她氣惱地跺跺腳,見也沒人幫她了,就跑出了大門。

李烏感激地朝姑姑笑笑,用長長的手臂環住她的肩,向她介紹身旁的半夏:“姑姑,這是馬宇果,我的女朋友。”又對著半夏說,“半夏,這是我最敬愛的姑姑,她當年可是叱吒一時的‘女王陛下’哦!”

沒聽到媽媽教訓蕭華嵐的話,聶芷桐挽上李婉的手臂,也來幫腔:“對,我媽最厲害了,身手很好,曾經赤手打倒八個彪形大漢呢!有機會,你一定要看我媽媽練瑜伽,她的工作優美得可是比那些教練強多了!”

“你好,馬小姐,”李婉寵溺地點點女兒的額頭,對半夏友好而慈祥,“別聽這死丫頭胡說,她啊,最喜歡誇大其詞了。”

原本還為那刻意地冷落而無措的半夏,很喜歡聽老故事的她自然聽過“街頭女霸王”的大名,此時也對這位風姿卓越的李烏姑姑是由衷的欽佩:“姑姑,原來您就是‘女王’李婉啊,我一直都很仰慕您!”

“是嗎?沒想到過去這麼多年了,還有人記得我。”李婉輕撫額邊的發絲,淺笑著,難掩風姿,“我聽桐桐說,你也叫半夏,對嗎?那我這個半老婆子有榮幸這樣叫你嗎?”

“當然可以,姑姑。”

“喲,不得啊,”聶芷桐嘖嘖出聲,圍著半夏轉圈,又盯著李烏,眼裏戲謔不斷,她調侃道:“這就叫上姑姑了,表哥,那什麼時候我要叫嫂子啊?”

“相信不會很久的。”李烏神qing認真地盯著耳根早已紅透了的半夏說道。

李婉看到這一幕,心裏很安慰。

飯後,聶芷桐纏著李婉給他們講她當年的“事跡”和她為何會突然銷聲匿跡成為一個完美的家庭貴婦。李婉看著半夏也一臉期待地望著她,撫摸著女兒的頭發,講述起了二十多年前,那一段李婉永遠都不會忘記的時光。

李婉,與癡迷於醫術的父親和醉心於外交的哥哥不同,她活潑好動,生來嬌貴卻愛好舞刀弄棒,令李安淮多次歎息給她取錯了名字,憂心她以後的歸宿。

偷偷瞞著父兄,李婉加入了Z市女子散打隊,並在某個年代,成了Z市曾經最年輕的女子散打冠軍。一位年輕的愛好武術的普通工人聶劍鋒在偶然的機會與其會麵了。年輕人直爽但又狡詐,熱血但又深沉,因為共同的愛好,這位美麗的少女對表麵直爽、富有正義感而且俊朗非凡的青年產生了好感。

年輕人心思很密,他很懂得如何去取悅涉世不深的女孩子的歡心,總是表現出無可挑剔的一麵,讓對方的傲氣永遠都被自己用甜言密語覆蓋掉。

在那個年代,男女關係還是非常謹慎嚴肅的,更何況出身高貴的李婉家教甚嚴,但李婉卻被年輕男子用最狡猾但又在那個年代最富有浪漫的手段給征服了。婚姻成為了少女唯一的選擇,她開始憧憬和這位有著偉大誌向和強烈進取心的青年共同創造未來。

但離家和男子私奔結婚不久之後,年輕男子真正的生活才被少女知道,原來年輕丈夫那普通工人的身份背後,卻是一個黑道小頭目的真實身份。

一個個所謂的小弟在褪去西裝後露出的凶悍形象讓新婚的李婉感到全身發寒,原來丈夫所謂的努力奮鬥獲得的財富都來自那些肮髒的角落。父親李安淮知道這些氣病了,李婉苦勸丈夫放棄這些生活但沒有任何結果。

“這是我選定的未來,我有理由去實現,我最終也可以做到成功,現在的一切都隻是種手段!”年輕人還是那種義正嚴辭的腔調,仿佛他永遠都是正確的。

“我會看著你毀滅的!包括品嚐你所謂的真實生活!”李婉摸著大肚子,狠狠說著,臉上不再是以前可愛的甜甜笑容。

她開始以大姐的身份冷視那些小弟,用拳腳去教訓她所看不慣的人和事,但始終沒有去揭發丈夫的一切,因為,她不得不為剛出生的孩子去製造一個表麵上完美的家庭。和她的冰冷態度相反,那些丈夫的手下卻始終對她尊敬有加,奉若女神,因為在用拳頭說話的世界裏,力量才是身份唯一的砝碼。

又過了不久,年輕的丈夫因為參與了一場大案而重傷逃逸外地。

失去了領導的男人們都亂了分寸,那一筆筆可觀的財富在飛速流逝,李婉帶著冷笑開始接管了這群即將分崩離析的男人,一段屬於她個人的黑道輝煌終於開始了,但她的心卻越來越冷,越來越想家裏的父兄,直到丈夫幾年後偷偷回來,她隻是默然地把丈夫丟下的小弟交了出去就繼續恢複了一位普通母親的身份。

女兒五歲的時候,已經富甲一方,儼然社會名流的終於把女兒送到了國外,這個建議是李婉提出的,因為她已經徹底失望了,就算讓女兒失去了家庭的關懷,也不願意讓女兒在漸漸長大後知道父母曾經做過的一切。

丈夫開始在外養小老婆,做事也越來越荒唐,終於,在某個夜晚,一個不甘崩潰的對手用最惡劣的毒藥報複奪去了丈夫的生命,臨死前的他突然悔悟,讓妻子帶著女兒回到李家,解散他們近十年創下的事業。

李婉親眼看到那個欺騙了她的人最後是如此悲慘的下場,當時她雖然嘴角還帶著那絲冷笑,眼睛裏卻已有鬆動。原來他還是護著她的。

李婉回到了李家,但父親已經去世,常年在外的哥哥並未責備她,隻是讓她幫忙照看李家,照看他的兒子李烏。

聽完李婉動qing地講述後,聶芷桐哭倒在她懷裏,半夏也早已淚眼模糊,李烏攬緊了她:

“姑姑,我一定會讓你幸福的。”

“傻孩子,有你們在身邊,我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經曆了那麼多過往後,李婉最大的心願就是看著李家和和睦睦的,尋找到李附,李家就完全了。

看著半夏,她也深感欣慰,她為哥哥嫂子看護二十年的外甥終於找到他的伴侶。

對李烏,她視如己出。二十年過去,她眼見著他從一個麵容精致的孩童長成修長健碩的青年。

他擁有這個家族裏每一個人的重視和寵愛。然而在家裏的他和外麵的他幾乎是兩個樣子。對李家的所有人,即便是家裏最粗使的傭人,他都謙和體貼,溫煦有禮。他七歲那年,家裏祭祖。由於當時照看他的傭人和使女的疏忽,讓他一時貪口,喝多了一種酸辣魚子湯,結果撐得幾乎無法坐下。為怕傭人受責備,他便沒告訴他父母,隻讓我陪著,在花園裏走了近兩個小時。

然而在外的他卻是另一副樣子。沒有了那種溫靜的平易謙和,卻是不容置疑的果決篤定,必要時甚至會是不留qing麵的犀利決絕。這種性格讓他能在事業上頭腦清醒地決策,從風險裏把握機遇,並在商場的名利堆裏遊刃有餘。

隨著他年紀和曆練的增長,他的俊朗豐神和四溢華采裏,愈發多了一種從容不迫的氣勢。李婉有時奇怪,一個生在鄉土,十五歲起又離開中國的人,身上哪來的一種冷傲懾人的氣質?大概有的東西是血脈裏承傳下來的吧。

李婉出身高貴,又領導過一段黑暗的輝煌,且到了半白的年紀,已閱人無數,但風華資質,能出李烏之右者,平生未見。

無論是世家名門還是新興權貴的女子都盼著他的垂青,他從不對任何人周道殷勤,好言相向。大多女子都試過迎和著他的冷硬,但卻會被他毫不留qing地擋在千裏之外。隻有李婉明白,那驕傲冷漠的背後是怎樣一顆渴望愛的心。

李婉也不怎麼欣賞嵐嵐的驕奢跋扈,但因為她的關係,李烏並不十分排斥她。所以她也縱容著。

但今天……

看著李烏此時對半夏如此不一樣的態度,李婉祈禱著,他們qing意投合,此後會花好月圓,佳偶天成。

第十五章再自私三個月

第十五章再自私三個月

“穆少,這兩天您去美國的時候,小姐執意要在家休養,所有人都勸不住。還有您讓我調查馬小姐的行蹤,她在李家住了兩天,今天才搬回她與好友的公寓……”

沉默了好一會兒,坐在老板椅上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男人歎了口氣,揮手讓進來報告的下人出去。拉開窗簾,他軟軟地躺在了椅子上,卻在瞥見桌上兩個新婚拍肩合照的照片時,覺得內心有一種悶痛的感覺。

半夏,你不是說過要等我的嗎?

他心中的陰霾,曾是那麼的重;他心底的罪孽,曾是那麼的多。多到連他自己都不忍寬恕。但,那一年,當他遇到半夏之後,嚐到幸福的滋味,萬物眾生都發出輕輕的歎息。

可還是被打破了,被穆濤那個惡劣無恥的家夥打破了。為了半夏的安全,為了他們以後,他又不得不重回到黑暗世界裏,離開半夏,即使看著她傷心痛苦也不能見她一麵。

難道他錯了嗎?

“不,不會的,等一切結束了,你就會回到我身邊的。”依然承受著痛苦,卻不是因為這,穆青寒的眼裏流露出的是無可奈何的悲哀,但是嘴角卻是輕輕揚起,微笑著的。片刻後,他撥通電話:

“阿飛,派人好好看著穆濤,可別讓他跑了。”

“老板,您放心。”

“可以先給他點教訓,但留他條命,這次我專程從美國把他帶回來,可不要‘虧待’他了。”

“老板,明白。”

穆濤,當年你所加諸給我的,我一定加倍償還給你。

“寒,我好像聽到我哥的名字了,有他的消息了嗎?”

一襲純棉白色睡袍的穆歡顏散著發,從浴室裏走出來,燈光映照之下,容色晶瑩如玉,如新月生暈。

見丈夫正靠在露台的躺椅上吸煙,應該也是剛衝完涼,濕漉漉的黑發,在遮陽傘下垂落晶瑩的水滴。穆歡顏回浴室找了條幹毛巾,慢慢走過去搭在男人發上,輕輕幫他擦拭,萬分熟稔的動作,溫柔而纏綿:“怎麼總是不聽話,擦幹再出來嘛……”

穆歡顏是穆家的一個特例,沒有穆浩的殘暴冷酷,沒有穆濤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卑劣行徑,是完全的純白天使。這樣潔善的人竟會生於穆家如此黑暗的家庭,穆浩做的最成功的事大概就是讓女兒保持了最真的東西吧。呆在穆家五年,因為有單純的穆歡顏陪著,穆青寒才會隱忍住對穆家的仇恨慢慢籌劃著自己的複仇之路。所以,當被仇人追殺快死的穆浩要求穆青寒娶穆歡顏的時候,他答應,不僅是迫於形勢,還有著對她的憐惜吧。

穆歡顏是愛著穆青寒的,很深很深地愛著,可是他的心已經被五年前就進駐了,再也容不下任何女人了。穆家與穆青寒的仇恨是不可不報的,對待穆歡顏,黑暗的事qing他隻能在瞞著她的qing況下,盡量滿足她,疼惜她。

穆青寒伸手拉她過來,讓她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嘴角泛起一絲輕柔的笑:“不是讓你在醫院多住幾天嗎,好好觀察一下,我不在,家裏不安全。”

他沒有看穆歡顏,視線一直落在天地接合的遠方,灰藍色的煙氣從他修長的指間流瀉,柔舒漫卷、細流輕繞,焚香般縈繞著男人冷峻沉靜的眉目:“如果你有事,我怎麼對得起幹爹。”

“如果我死了,你會傷心嗎?”穆歡顏懶懶地偎進男人的懷裏,半晌才道,“不是因為爸爸,隻是為我。”

穆青寒著深吸了口煙:“當然會傷心,因為你是我的妻子。”他回頭微笑著撫了下女孩的臉,“有我在,你不會死的。”

“可是我很快就會死了。”穆歡顏悶在丈夫懷裏呐呐地低語,聲音太小,心裏沉重的穆青寒沒有聽到。

寒,我舍不得你,盡管我知道你是被爸爸逼著才會娶我的,你恨爸爸和哥哥,還知道你現在對我這麼好是因為爸爸留下的遺囑,但是你現在在我身邊啊,隻要你不離開,我什麼都可以忍受。

半夏,就是你喜歡的那個女人吧,我見過她了,她真的很好,似乎渾身都有用不完的力量與激qing活力。她的笑臉好像帶著魔力,我不可抗拒地被她感染得大笑起來,自從爸爸去世,哥哥失蹤,已經很久沒有那樣暢快淋漓地笑過了——就是和你結婚都沒有過,因為我知道你並不是因為愛我才跟我結婚的,何況還背負著那份遺囑——若是沒有你,我會很高興能有這樣的一個朋友的,而你,卻是我生命裏最不可的抗力,最大的幸福與痛苦的根源。

可是你們不能在一起啊。否則五年前,你就不會突然離開了啊。

三個月,就讓我再自私三個月吧。

穆歡顏知道男人沒有錯,一樣是懵懂著被命運狠涮了一把。而她心底那些深切的愛戀卻不管不顧地朝他發泄,那不過是因為恃著男人不得不疼她,寵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傷害她……不會……拋棄她……

寒,不要恨我,

穆歡顏壓抑著淚水蹲下身,偏頭枕在男人腿上:“……我好愛你……寒……不要離開我……別丟下我……”

“傻孩子……”男人撫著她柔美的發絲,對著穆家唯一純善一心為她的女孩溫聲編織著謊言:“不會的……你是我妻子,我不會離開你的。”

“嗯……”女孩微笑:“等我好了,你要帶我去旅遊吧!”她揚起燦爛的笑臉:“以後我們有空就出去玩兒,好不好?”

男人微笑著捏捏他的鼻尖,輕聲說:“好……你剛才不是問你哥哥嗎?我派出去尋找的人說他在美國出現過,我這次去美國一方麵為公司的事,一方麵也是去確定這件事的……”

“真的嗎?太謝謝你了,寒。”穆歡顏歡喜地抱住他的胳膊,歪著腦袋對他笑,一頭長發就從身後瀉了過來,烏黑油亮的,“對了,我還沒吹過塤給你聽,說了那麼久,都忘記了,你現在想聽嗎?”

“好啊。”男人微笑著。

穆歡顏纖秀的身影輕快地跑進房裏,完全沒注意到自己丈夫的臉色突然之間變得有多麼可怕。

很快回轉,穆歡顏拿出那個黑陶小罐靠在他身邊,帶著點羞澀:“吹得不好不許笑我啊。”

穆青寒笑道:“那怎麼行,對你我一向很誠實。”

穆歡顏啟唇一笑,不跟他爭,手裏的塤器緩緩舉到唇邊,秀美的長睫微闔下來。穆青寒臉上的笑意漸漸隱去。

於是,那荒古渾樸,蒼涼哀婉的淒惻之音,綿延不絕地從女孩秀麗的唇邊流瀉,縈繞在夏末清朗的夜空之下,回蕩在莽莽長空之間,悠遠悲戚,如同天籟的絕唱……

那是一種無法說清的憂愁,一種直指人心的哀傷,是催人無端淚下的聲音,舒緩,迷人,以哀傷達到優美的極致,並沒有去刻意訴說苦難,卻讓你仿佛身臨其境地,體會那些從未經曆的苦難……

女子纖秀的身影,孑然在滿天的黑幕之下,一派專注的寧靜,不嗔不怨,卻透出包容一切的淒涼……

陽光穿過玻璃斜射在床上,床邊的梳妝台上的電話響個不停,吵醒了仍在沉睡的半夏。

昨天半夏堅持從李烏家搬回來。

雖然那裏有李婉姑姑像母親般的關愛和聶芷桐如妹妹般的嬌寵自在,當然還有最重要的,是李烏每天深qing專注地愛護。但是,每天清晨天一亮就起床對於習慣了日夜顛倒過日子的半夏來說,實在是難以接受的。而且,那兩天,李烏不允許她去酒吧上班,因為腿傷請兩天假是可以的,但調酒是她最喜歡的事之一,她實在無法放棄,而且因為她的缺席,和吳建宏組建的樂隊差點就宣布解散了,昨天李烏送半夏回來後,她幸好她去“霓虹”參加彩排了,否則,他們的音樂夢想就親手毀在她手裏了。

晚上為趕稿,半夏又忙了個通宵,剛睡下沒兩個小時。

努力生活的半夏將自己所有的時間排得滿滿的,但是她為了自己的夢想為了自己的人生而活,真的很快樂。

除了被打擾她睡覺時間的時候除外。

半夏掙紮著拿起手機,直接掛掉,又鑽進了被窩。

因為有一次手機關機,媽媽打來電話沒找到半夏,被她狠罵一頓之後,半夏再也不敢隨便關手機了,但是她的朋友大多知道她有晚起的習慣,一般不會這時候打電話給她。

一會電話又響了起來,半夏忍無可忍地接起,大吼一聲:“大清早的吵什麼吵,不知道我昨晚熬通宵嗎!”

然後就掛了電話。

電話那頭的李烏很鬱悶,一大清早還沒上班,本想約半夏女友打個電話問個早安,沒料到竟會被臭罵。

但是,她說,熬夜通宵?幹嘛了?算了,還是讓她多睡會兒吧,但中午一定要在一起吃飯。

但是沒過一會兒,電話鈴又響起了,這次沒等半夏開口就先說話了。

“半夏。”低沉的男聲似曾相識。

腦子一轉,半夏突然想起來這個有點冷的聲音主人是誰了。

“啊,烏頭,你怎麼打電話?有什麼事嗎?”一陣手忙腳亂,竟然每天要早起的他給忘了,昨天還答應他每天通話的,每天一起吃午飯的,而她卻罵了他一頓!

但有沒有必要這麼早啊!

“十二點夠不夠你睡飽?十二點我到你那裏。”李烏的語氣親切隨意,仿佛已熟識多年都這麼說一樣自然。

迷糊的半夏還沒明白過來,那邊就已掛了電話。

十二點?

啊……要死了!

竟然要我睡到十二點,但想想他這麼體貼,感覺還蠻不錯的。

於是幸福的有人關心體貼的半夏就又睡了過去。

十一點半,半夏終於從睡夢中醒來。

半小時已經足夠半夏刷牙洗臉了,還有時間把昨晚的稿子發給嵐姐,看一下最近她的讀者稿子的反響,然後畫個淡妝,換衣服。

從浴室出來,半夏打開衣櫃抽出一件塗鴉T恤,還有綠色工裝褲,忽然覺得能穿這些衣服的日子實在很少了。

出門的時候,昨晚也是趕了一個通宵報表的海寧睡眼惺忪的從臥室出來,半夏穿上球鞋:“海寧,我先走了。”

海寧打了個哈欠:“這麼一大早去哪啊?”

半夏笑道:“約會去。”

“啊?半夏,你什麼時候交了男朋友啊?”選擇無視身後的疑問,半夏走出玄關沒有回答。

她還沒有做好介紹李烏給親密朋友的準備。那些美好,就像一場夢,她很怕,第二天醒來她還是孤身的一個人。

第十六章隻是心疼

第十六章隻是心疼

雖然才一天未見,卻已經有點開始想他了。

半夏,你就克製一點吧!她摸了摸發燒的臉,提醒自己。

剛出門口,李烏的電話就打來了。

半夏暗中吐了一下舌頭,真準時,還差五分鍾到十二點。

“起了吧?我快到你樓下了”李烏問。

“呃,起了,我就下來。”半夏臉有些發燒,急忙收拾好跑去坐電梯,這裏居住的大多是居家的老人,出去買菜的人多,電梯龜速從28摟往下爬,半夏這裏是3摟,她來回渡幾步,打開安全通道直接跑下樓衝出門口才放緩腳步,左右看看,路邊並沒有李烏的車。

“跑這麼快,想喊你都來不及。”後背被拍了一下,半夏慌忙回頭:“我,還以為你開車。”

李烏笑笑:“是開車,你這車位滿了,停在隔壁大廈樓下。”他做個手勢讓半夏跟著走:“附近有個餐廳還行,我們走過去吧。”

“嗯。”半夏默默地在他旁邊走,剛才一陣疾跑帶起的心跳還未平歇,想著李烏一定發現她急於見他,不由十分懊惱難堪。

“小心。”手突然被握住,前麵有個臨時修理打開的沙井蓋,半夏竟然沒發現,就這麼直著走過去。李烏拉她繞開:“我說,你倒是當心點啊。這要是掉進去我的午餐可泡湯了。”

半夏一時做不得聲,在這人麵前,總是慌亂無措。

李烏牽著她的手走了幾步才放開,他的手心幹燥溫暖,半夏握緊被牽過的那隻手,不想讓那溫度太快流失。

洪家廚房很安靜,裝潢另類而考究,黑色大理石牆麵和地磚,銀色金屬吊環的巨大頂燈,外側分割成很多單間,同樣銀色金屬珠串遮掩的門簾,兩人挑了一間坐下。服務生上過茶之後過來寫菜。

李烏接過菜牌遞給半夏:“想吃什麼?”

半夏接過來看看,還給李烏:“你點吧,我沒來過這裏。”

“你吃不吃牛肉?”

“吃啊。”

“這裏牛排烤得不錯,要不來點?”

“好。”

等上菜的間隙,有一陣冷場。半夏搞不懂李烏怎麼知道她趕通宵,都不問一聲是為了什麼,以兩人現在的關係,她開不了口去問,這個問題卻一直堵在心口不上不下教人難受。

“姑姑今天要去見桐桐的對象吧?”已經將半夏當成嫂子的聶芷桐這幾天最關心的就是這件事,常常在半夏耳邊嘮叨,慕峰這個好,那個棒的,最重要的是他真的很愛她。

“嗯。但不敢保證姑姑會不會同意?”慕峰曾經涉足黑暗的勢力,這點要是被姑姑知道了,兩人以後就會很難說,姑姑是絕不會讓自己最重要的女兒走跟她一樣的路的。

“為什麼不會同意?姑姑很疼桐桐的,而且聽桐桐說,那個慕峰對她很好啊。”

“因為慕峰曾經混過黑道,雖然他現在為了桐桐洗白了,但黑暗勢力又豈是那麼容易退出的。”

“那就沒辦法了嗎?難道眼睜睜看著一對相愛的人分開嗎?”

“我當然不想這樣,但這也不是我所能決定的。難道你以為我會願意看著我一直疼愛的妹妹受苦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半夏急忙否認:“我隻是希望相愛的人最終能走到一起。”她隻是不希望像她五年前那樣,連喜歡的人為什麼離開自己都不知道,就失去了一段當時以為會到永恒的感qing。

“我知道你不是這意思,緊張什麼?”李烏說,這女人鬥雞似的一驚一乍讓他覺得好笑。

“……我沒緊張。”

“那就把杯子放下來,別捏碎了,我隻管餐費,可不負責餐具賠償。”李烏調侃道。

半夏一下漲紅了臉。

幸好菜很快上來,半夏吃飯不喜歡說話,李烏也是奉行食不語,氣氛反而輕鬆下來。兩人見麵次數不多,而且每次自己都狀況狼狽,盡管已經是男女朋友,但半夏還是覺得拘謹。早餐沒有吃,但她中午的胃口一向很小,不一會就有了飽漲感。

半夏放下刀叉,喝了口茶:“我吃好了,烏頭,你慢慢吃。”

“這一點就飽了?怪不得瘦,盡量吃多點,看你臉上都沒血色。”李烏不讚同道。

“習慣了,晚上吃了很多宵夜。”

“嗯,那你等我一會。”過了一會吃完飯,李烏叫來服務生埋單,吃水果的時候問半夏:“待會兒想去哪?”

“呃……不知道。你不用上班嗎?”

“如果都要總裁天天上班的話,還要下麵的員工做什麼!”李烏盯著半夏的眼睛,“今天,我的工作就是陪你。”

這算不算約會啊?半夏緊張得不敢看對麵的男人,一個勁往嘴巴裏塞果子。嚴格說來,這並不算得上是半夏的初戀,過往的經曆讓她不敢再涉及感qing,這五年來,她已盡力遺忘那些雖美好卻也帶來痛苦的往事,所以她在這方麵幾乎白紙一張,如果交往的是有相同趣味的朋友,也許不會有那些屢次讓他退縮的障礙感,可她對李烏除了知道他是盛世集團總裁外幾乎對他個人方麵一無所知,越發地被動。

“你平時除了在酒吧裏做調酒師還幹什麼?”似乎明白她的窘迫,李烏隨意地問道。

“我還是“霓虹”酒吧裏樂隊的主唱,還有我幫嫵媚網站寫稿子。”提到工作,半夏還是很驕傲的。

“這些應該都是你的愛好?你把愛好當成了工作?”

“怎麼了?不好嗎?我很喜歡這種生活啊。”半夏不滿道。

“那你昨晚熬夜是為了什麼?”李烏終於問出口:“一直在酒吧?”

“當然是在家寫稿子啊。”半夏瞪著李烏,“你那是什麼眼神?”

“什麼眼神?心疼你關心你的眼神。以後別這麼晚睡,對身體不好的。就不能換個正常點的工作嗎?”

神qing緊張的半夏隻聞後言,根本沒注意到那句“心疼”。她“啪”地一聲扔下水果叉,像是要截斷那利刃般切膚而來的凜凜寒意,翻卷著的心緒裏,眼前所見的是李烏平靜地靠坐在斜對麵的椅子上。

從她踏入李家的那一刻起內心所隱藏的卑怯,兩人之間巨大的差距都是她所擔心的,所以她才會那麼急切地想搬出李家。

原來,他還是在乎這些的。她的身份,她的工作,她所生活的圈子,都與他有著天差地別。

這些日子,雖然享受著李烏無微不至的關懷,但是一種深深的恐懼還是不斷地折磨著半夏,令她時刻處於惶恐不安的狀態,既怕他說出口,又怕他深藏不露到她陷得最深時給她致命一擊。

當猝不及防的恐懼像閃電般劈頭而下之後,半夏突然感覺到一陣奇異的鬆快與寧定。像寢食難安的在逃犯某日清晨開門迎來亮閃閃的鐐銬;像如坐針氈的牙病患者終於被冰冷的鐵器攫住那顆牙齒;甚至,像謹小慎微的收藏家親手打爛最貴重的珍藏——意料之中的劇痛,意料之外的欣然——

整個世界似乎都沉靜黯淡下來了。

解脫原來,如此簡單。

幸好她還陷得不夠深!——是嗎?半夏捂住揪疼的心口,問道。

“哈哈,終於露出真麵目了,”半夏緊盯著李烏,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笑,淡淡的語氣壓抑著隱隱的決絕,“是不是嫌棄我在酒吧做事,讓你丟臉了啊?就是說嘛,堂堂盛世集團總裁怎麼會看得上一個gay吧小小的調酒師呢?說出去豈不是壞了大總裁和李家高貴血統的清潔名聲!我看,你還是最好現在就離我遠一點,免得汙了您的眼!”

李烏抬起頭,皺緊眉頭。對麵端坐的女子前一刻還紅潤的臉色現在變得青白,漆黑的眸子像兩團劇烈焚燒的黑焰,嬌嫩的唇瓣緩慢開合,語氣惡毒仿如困囚地獄的、不得超度的亡魂的呢喃。

他沒有立刻去向她解釋。這讓半夏更為難以接受。

“首先,我認為憑借自己的能力自食其力,無論什麼工作都值得景仰;其次,過度的強硬是偽裝脆弱的表現。”李烏的聲音平淡無波,最初的溫qing再無跡可尋,敘述的內容是洞悉一切的淩厲和冷酷:“如果你自認為是自己的工作低下見不得人,建議你再回學校好好學習學習,這是一個人應該具備的,最基本的道德素養。”

李烏深不可測的冰冷目光凝在半夏身上,半夏小腿處傳來一陣僵坐過久的刺痛和麻痹,她發現企圖跟這個男人對峙,永遠是外傷力氣、內損精元,而且,毫無勝算。

半夏緊抿著嘴唇站起身就要往外走,李烏說得沒錯,她確實是脆弱的,甚至剛才那一陣激怒都是在變相的乞求。她希望男人對她的工作作出什麼評價?她不過是僥幸期望挽回敗局,期望曾經的,來自這個男人的愛惜與寬容再次眷顧,明知不可能,潛意識卻仍在麵臨絕境時不甘心地掙紮,因而自取其辱。

結束了嗎?終於結束了,那些寵溺與疼愛,那些嗬護與關懷,撕掉深qing款款的麵紗之後,不過是一場高姿態的,用qing調偽裝起來的遊戲。而可笑的是,自己非但沒有遊戲的覺悟,還恬不知恥地堅持要唱qing海翻波的獨角戲,誰還有耐性繼續陪你玩兒?果然沒有職業操守。

就要走出門了,可是李烏絲毫沒有要挽留的意思。

對方無動於衷的漠然讓半夏蓄勢待發的緊迫感無的放矢,風從敞開的門外吹進來,裸露在外的肌膚泛起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半夏突然有一種想要毀滅一切的衝動,她向男人惡狠狠地撲過去:“李烏,你究竟想怎麼樣?!要和我分手嗎?!”

女人瘋狂地拳打腳踢被男人毫無懸念地壓製在懷裏,她像個蠶寶寶一樣無助地扭動,全身緊繃的李烏突然輕笑起來:“你鬧夠了沒有?”

“你混蛋!”半夏破口大罵。

“怎麼混蛋?沒有如你所願貶低你就是混蛋?”男人繼續揶揄道:“你不是挺想得開嗎?這就受不了了?還是,”他的唇毫無預警地堵上她的,輾轉舔吮放開,撫摸著那兩片紅豔,“你忘了我的懲罰了!”

積蓄了好久的勇氣和意誌終於徹底崩潰,熱淚奪眶而出。半夏顫抖著癱軟了身子,心頭的劇痛,讓她迷亂了神誌,哭泣著呻吟起來:“我恨你……李烏……我恨你……”

“真的恨我嗎?那為什麼要哭?”李烏的聲音低柔如耳語,他鬆開女子不再抵抗的手,親吻著那紅暈覆蓋著慘白的麵頰:“你是在害怕吧?乖……聽話,不傷心了。”他吻幹她臉上的淚水:“你要疑神疑鬼到什麼時候?非要這樣作踐自己才高興嗎?”。

半夏大睜著模糊的淚眼,望著恢複溫qing憐愛的李烏,終於明白過來。她低下頭,無意識地喃喃自語:“我怎麼會如此幸運?”

“好點兒了嗎?”李烏擦去半夏臉上的淚痕,抱住她仍舊抖個不停的身體,拿起桌上的杯子遞到她唇邊:“喝點水。”

半夏機械般張嘴喝了幾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緊盯著李烏,對方之前和現在的態度簡直判若兩人,她疑幻疑真、心有餘悸地問:“為什麼?”

“不為什麼,走吧。”李烏站起來等他。

“等等……”反差太大了,一會兒地獄一會兒天堂,半夏根本接受不了,眼眶又有些濕潤:“你真的不在乎身份?你有深厚的背景,而我隻是一個可以任人欺負的小調酒師,你說我疑神疑鬼,那你給我一個不再疑神疑鬼的理由,李烏……我真的很害怕……你什麼都不說。”

“傻瓜,我主動地選擇了你,難道你看不到嗎?我為你完全放棄了其餘的選擇,今後也不會再改變。這種放棄和維持原狀的態度,難道不是一種選擇嗎?”李烏無奈地歎口氣,黝黑的眸子卻彌漫溫暖的撫慰,“你為什麼非要耿耿於懷,沒完沒了地胡思亂想這些根本就不重要的東西呢?”

“要說不介意你在酒吧裏工作,那是在騙你,”看到聽到這一句神qing又開始緊繃的半夏,李烏伸手拉住她的手,笑著安撫道,“我隻是不喜歡我的女人每天被別的男人堂而皇之地吃豆腐,但是,”語氣卻驀然變得冰冷,信誓旦旦地警告道:“不過,我要提醒你,我可以體諒你的猜疑擔憂,卻不會姑息任何的背叛。你現在和我在一起,也隻能屬於我一個人,不管你願不願意。”

從餐廳出來走回去取車,這裏是鬧市區,下午了,路上還是不少逛街的人,提著購物袋三三兩兩結伴同行。

天氣晴朗如碧洗,半夏看著身邊高她一頭的男子,一手插進褲兜裏,一手垂落下來小幅度擺動,其實李烏也是不多話的人,半夏卻覺得這一刻的感覺美好安寧,哪怕一直這樣走下去,都不會乏味。

可惜很快就到了停車場,“你累嗎?”李烏偏頭看看她。

“不累。”

“下午想去哪裏?”

“我帶你去看我們樂隊表演吧!我是主唱。”

“你唱歌一定很好聽!”

“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但在這之前,我想告訴你為什麼我一定要當調酒師。”

第十七章“命中注定”

第十七章“命中注定”

半夏跟著李烏到地下車庫,修身西服襯得前方男人的背影修長挺拔,純黑的凝重色調使對方舉手投足之間都帶出一種威勢感,氣度沉穩而內斂,是那種不管在什麼場合都能立刻吸引注意力的人。很難想象他才二十七歲,就取得了如此的成績,而且憑借的完全是他自己的能力。難得這樣的人卻對普通的她如此寬容愛護,半夏不由感謝上天的恩賜。

“你是不是很不喜歡酒吧?”半夏沒有直接講述她的原因,問道。

“嗯。”李烏牽著她的手,手掌寬厚,給她無窮地力量,“我不喜歡太過嘈雜的環境,這會使我失去一些判斷力。更何況酒吧裏龍蛇混雜,有很多不安定的因素,就像那晚姓劉的騷擾你那樣,我最討厭麻煩的事。”

“那你為什麼還上前搭救我?”這樣看來,酒吧確實挺不適合他的。

“我也不知道,或許是白天給我的奚落太深刻了吧,印象裏是盛氣淩人的,不想看到你受欺負的樣子,也或者,”李烏看她一眼,眸光流轉,神qing專注,“那時我就不知不覺地喜歡上你了吧。”

說著用遙控開了前方的黑色寶馬:“上車吧。”

“‘空間’是個gay吧,”半夏坐進去,臉有些發燒,雖心裏很甜蜜,但仍覺尷尬,隻得岔開話題,“你知道的吧?”

“開始不知道,坐下沒多久就了解了。”李烏發動車子,皺了皺英挺的眉,終於問道,“你為什麼到那裏當‘男’調酒師?”

“調酒師基本上都是男人,其他酒吧還會放寬條件允許有女人,但是‘空間’隻招收男性。”

現在正是上班高峰,路上有點堵車,他們在燈口停下。

李烏知道半夏心裏藏著什麼,總是讓她在淩厲之下有種破碎的絕望,她雖然說要講出理由,但似乎還沒下定決心,於是循序漸進地問她:“為什麼一定要選擇‘空間’?”

“‘空間’裏的老板會一種調酒方法,我找了很久才得知隻有他曾經調配過,”半夏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那種雞尾酒叫‘命中注定’,是一種專門為未曾相識的戀人準備的,據說喝下它,如果是未相識的人會走到一起,相愛的會更加相愛,分離的也會重新在一起。”

“然後呢?”看得出半夏在顧忌什麼,遑論是否真有那童話般的酒,李烏關心的隻有半夏。

李烏安撫地抓住她的手:“你得到那調配方法了?”

“沒有,我一直沒見過老板是誰?”半夏怔怔地看著李烏,“你為什麼不問我要‘命中注定’幹什麼?”

“為什麼?”

似乎隻是為了滿足半夏要他問才發問的輕描淡寫,這種態度使得半夏的心一下子安定下來,若是李烏方才有一絲質問的嚴肅都會令她惶恐,而不會再講下去。

“我喜歡調酒是因為我的哥哥,”提到哥哥,半夏的聲音有些發顫,此時的街道已經擁擠得走不動了,排起了長長的車龍。李烏解開半夏的安全帶,把她拉到懷裏,給她力量。

“我的哥哥叫馬宇良,大我三歲,他總是喜歡叫我果兒,”靠在李烏的懷裏很安心,半夏慢慢開始講述一直埋藏在心底的一段往事:

“原本,和所有人一樣,我有一對慈祥和藹的父母,還有一個很疼我、很優秀,女生看到都會忍不住尖叫的哥哥。

至於我,從小老師給的評語,大抵都離不開:個性衝動、頑劣難馴,宜多管教等等形容詞,善良一點的老師,會說我活潑外向、打抱不平。

小學四年級的時候,我隻不過在背後給那個老處女導師取了個“滅絕師太”的綽號,她在家庭聯絡簿上寫著:冥頑不靈,目無尊長,行徑囂張,不知悔改,請家長嚴加管教,以免危害社會善良風氣。儼然把我寫成了混世惡魔,連社會風氣敗壞、經濟景氣低迷都和我有關,而媽媽居然罰我跪,這也就罷了;要我第二天向滅絕……呃,吳老師道歉。”

很明顯過去的經曆對她來說有些沉重,她的神經一直都在緊繃著,尤其提到嚴厲的媽媽時,竟有一絲顫抖。聽到這裏,觀察入微的李烏想緩和她的痛苦,他捏捏半夏的鼻子,打趣道:“原來,你從小時候就這麼能折騰啊!”

半夏沒有理會他的取笑,接著講下去,隻是心裏放鬆了不少,李烏也不再打擾她,隻在她難過時摟緊她的背,給她安慰和力量,讓她知道自己不是孤單一人。

講到哥哥時,半夏總有一種自豪感:

“相較之下,品學兼優的哥哥,認真懂事,小小年紀雖然身體不好,但在童年的我眼裏,就猶如神明。

哥哥不隻是哥哥,他是這個世界上最懂我的人,不會像所有的人,去批判我的行為,而是用另一個角度看待我,包容我的所作所為。

每當我又闖了禍,在一堆皺著眉頭看我的人裏麵,總會有那麼一張麵容,帶著微笑,眼神充滿了解與寬容,默默支持我。

很小、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哥哥是我很重要的一個人,他是我的守護神,也是我的避難所,每次隻要有事,第一個趕來我身邊的人是他;闖了禍,第一個想要找的人,也是他。

在小小的我心裏一直以為,哥哥是派來守護我的天使,他會永遠在我最需要關愛的時候來幫助我。

可是,在我九歲那年,最疼我的哥哥突然病得很重,嚴重到隻能每天躺在床上修養。那時,天真的我以為,恍若神明的哥哥一定會再起來,陪著我一起去放風箏,在我挨媽媽罰的時候,站出來維護我。

然而三年過去了,曾經風神俊秀的哥哥瘦得隻剩下一把骨頭,眼窩深陷,毫無神采,說話都是有氣無力的。但是他還是會在我纏著他的時候,強打起精神給我講一個個故事。很多次,媽媽看到都會罵我,不讓哥哥休息好。但是依然每天找哥哥,聽他溫柔戀愛地一聲聲叫我‘果兒’‘果兒’,我很怕,有一天,我會再也聽不到這樣的呼喚了。

但是,那一天還是來了。

晚飯後,我又趁爸媽不注意溜進哥哥的房間,要他給我講故事。那一天哥哥的聲音顯得特別的緩慢低弱,但陷在故事裏的我根本沒有注意到。哥哥說世界上有一種很特別的酒,叫雞尾酒,可以根據不同的喜好和目的自行調配,命名方式也多種多樣,它是一種最受不得任何約束與桎梏的創造性事物。他說,他最喜歡作為美國雞尾酒鑒賞界權威人物的厄思勃裏,曾對雞尾酒的酒性及特色做出過的這樣全麵深入的闡釋:它(雞尾酒)應該是增進食yu的滋潤劑,而絕不能與之背道而馳;它既能刺激食yu,又必須能夠使人興奮,否則就沒有任何意義了;它必須有卓越的口味,如果太甜、太苦或是太香都會掩蓋品嚐酒味的能力,降低酒的品質;它需要足夠的冷卻,所以用高腳酒杯,燙酒最不合適,調製時需加冰,加冰量應嚴格按照配方控製,而且冰塊也必須要達到要求的融化程度。

哥哥一直是眾人眼中最知書達理的孩子,我沒想到,他竟然會對酒了解得這麼多。他說,他其實最大的理想就是當個調酒師,為每一位來品嚐的人送上他滿滿的心意和祝福。他和我說他很想喝一種叫‘命中注定’的雞尾酒,因為那種酒來自非洲古老的一個民族,是他們的酋長為了離他遠去的戀人,特別調製的,蘊含對愛人最深沉的qing意,雖然酋長的戀人並沒有再回到他身邊,但酋長死去的時候很開心,因為他已經獻上了他最真摯的愛。這種酒到後來,又冠上了很多傳說,總與愛牽連著,但哥哥最喜歡癡qing的酋長那一個傳說。可是因為年代久遠,這種酒在近代已經漸進失傳,能知曉其方法的人整個世界寥寥可數。他說要是能喝到一次這種酒,他就死而無憾了。

我知道哥哥未生病前與一個姐姐很要好,但是自他休學在家療養之後,那個姐姐也隻去過我家一次,以後就再也沒見了。

現在我知道,那酒代表著哥哥對他年輕的生命裏一段純白愛戀的一種向往和期待。

我從未看到哥哥對一種東西露出那樣沉醉的樣子,當時我握著他蒼白羸弱的手答應他,將來我長大後一定學會調酒,然後找到那種‘命中注定’的調配方法,親手調配讓他喝。哥哥很欣慰地地笑著撫摸著我的頭,直說:果兒長大了,長大哥哥就放心了……

但是他沒等到喝上我給他調配的‘命中注定’,他就永遠離開了我,再也不會回來了。

開始還他隻是睡著了,但是無論我怎麼呼喊,他都沒再睜開眼睛溫和地喚我‘果兒,果兒’。巨大的恐懼壓頂而至,我抱著他漸漸冰冷的身體,一遍遍喊著‘哥哥,你不要睡了好不好?你不是還要喝我給你調配的酒嗎?你醒過來,我去給你端來好不好?哥哥……’

而直到爸媽回來,我被他們推到在地,看著他們不顧形象地抱著哥哥嚎啕大哭,我才意識到,哥哥死了!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所以我無論付出什麼代價,我都要得到‘命中注定’。烏頭,你明白嗎?”

“我明白,我當然明白。”李烏抱緊懷裏不斷流淚的女子,內心一陣絞痛,“一切都過去了。”

“媽媽時常罵我,就是因為我的不懂事,天天纏著哥哥才讓他那麼快死的,雖然我知道事實並非如此,但心裏還是會難過,會自責。那天的老人去世我無端的絕望自棄就是因為這個。”半夏窩在李烏溫暖的懷裏,感覺很安心。

“以後,有我在你身邊,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李烏梳理著半夏柔軟的發絲,承諾道。

“嗯,我知道。”半夏貪戀地望著男人輪廓如雕刻般的俊朗,回道,“否則,我也不會告訴你這些,我知道的。”

“謝謝你的信任,半夏,”李烏慢慢地吻上女子嬌嫩的唇,輕聲說,“我保證不會辜負你的信任……不要再擔心,你是我的寶貝,今天是,未來的每一天都是。”

“嗯……”半夏輕輕地回應著對方,那柔軟的接觸讓她暈眩而陶醉,忽然想到,“現在幾點了?”

“二點十五了,”李烏懲罰地咬了咬她的唇,“不專心。”

“糟了,兩點半的排練快遲到了,”半夏坐正身子,催促快開車,“快到‘霓虹’酒吧。”

“你怎麼總是毛毛躁躁的,”李烏給她係上安全帶,“還有十五分鍾,不急。沒想到你這麼能哭,眼睛腫了?先去拿冰塊敷一下。”

“快點,趕不上了!”

“難道你想腫著一雙眼上台?”

“到酒吧再敷嘛。”

“不行,時間長了更難消下去。”

“好吧,聽你的。”

夏末午後仍顯熾烈的陽光下,一場甜蜜的愛戀正在上演。

第十八章絕美歌聲

第十八章絕美歌聲

“霓虹”是半夏和吳建宏大學時常來演出的一家酒吧,後來吳建宏專門為了學音樂去了美國,半夏仍舊在駐紮在這裏偶爾客串一回駐場歌手,一麵學習調酒一麵等吳建宏歸來組建甜蜜的樂隊。吳建宏從美國回來有好幾家娛樂公司找過他要和他簽約,但都被他拒絕了,和半夏還有另兩個大學生也是愛好音樂的朋友組建了“漫遊”,從此開始了他們的演出之路,不過他們的演出機會並不多,一方麵是四個人處了吳建宏都有組建其他的工作或愛好,另一方麵,他們並不是為了成名成腕才組樂隊的,吳建宏家甚至還有不少的資產,所以,他們也隻是有時候才能聚在一起,像今天這樣,為了給瀕臨破產的張明瑞撐場子。

酒吧現在極缺資金周轉,最少需要五百萬,而張明瑞已經將自己父母的老宅抵給了銀行卻還是不夠,他的貸款這個月底就到期,如果他還不出利息,酒吧到時就會被抵押。

其實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吳建宏喜歡半夏,為了她,放棄了很多大好機會。按說吳建宏長得還是很不錯的,一米八的個頭,俊朗瀟灑,一頭長發,眼神憂鬱迷蒙,很有藝術家的氣質,在酒吧裏駐唱的時候迷倒了不少女性客人,比如說這次,聽說他要來,專門因捧他場而來的女性就不少,此時也正被幾個女人纏住要電話。

吳建宏是個不懂拒絕的男人,對待女人似乎有種天生的無措,所以常會被女人追著跑,雖然喜歡半夏,卻學不會討好,那些甜蜜的愛語與恰到好處的體貼對於他這種被寵慣了的貴公子來說,是難以接受的。半夏曾對他說,我要的你給不了。

路上,半夏給李烏介紹“霓虹”:“我十五歲就在張哥這裏打工,那時候他不想要我,說我太小了,會被人說他用童工,後來我十六歲了,拿到了身份證他才正式用我。後來我又把吉他彈得很好還會自己作詞作曲的吳建宏拉來駐唱。到現在,我們組建樂隊,大多數時間,我們都是在這裏演出的。”

“原來‘霓虹’也有一個歌手和吉他手的,但是最近聽說那個吉他手和別人打架傷了手指,現在還在醫院裏,醫生說,他以後想再拿吉他都很困難。張哥這幾日很苦惱,如果再請一個歌手要花一大筆錢,酒吧現在沒錢,但是不請歌手隻用DJ,酒吧裏的客人也不會喜歡,雖然以前可以點歌的時候也不見得有多少收益,但是至少比現在要好。所以想到了我們,讓我們回來幫他贏點回頭客,暫時度過這一難關。”

半夏和這家酒吧的老板熟透了,如今半夏剛帶著李烏進門,便被張明瑞眼尖的捉住了。

張明瑞即是“霓虹”的老板。

“霓虹”是Z市比較清淨的一家酒吧,環境不錯,沒有瘋狂舞動的身影,狂燥的人群,李烏覺得比起想象中的要好很多,尚能接受。

張明瑞趕緊迎上前,輕咳嗽一聲,喚回二人的注意力,正要跟半夏打招呼,卻見她身邊的男人一轉頭,瞧見他便皺了眉,張明瑞也愣住了。

李烏看到張明瑞,確實有些吃驚。他曾經在李家做過司機,專門負責接送李烏和弟弟李附上下學。不過自從弟弟失蹤後,爺爺就突然就把他辭退了,當時並沒有說是什麼原因,但當他後來調查時發現,弟弟上學是被張明瑞接走的,然後就再也沒回過李家。雖然沒有什麼證據證明與他有關,也確實有人看到他把弟弟送到了學校,去接回時才發現找不到了人,但是,李烏還是不喜歡這個人。張明瑞對李家臉上有一種隱約的恨意,盡管他已經盡力隱藏了,可自小明銳的李烏還是感覺到了。

後來調查到,張明瑞從李家離開後不久開了一間酒吧,原來就是這間啊。世界還真是小得多哦。

看來有必要再調查一下張明瑞了。一個小小的司機怎麼會突然有能力開得起一間這麼大規模的酒吧。當年發生的事太多了,他竟忘了還有這麼重要的破綻。

“大……大少爺?”張明瑞結結巴巴的,樣子一下子變得惶恐起來。

看來還是有問題的。

“張哥,你認識李烏啊?”半夏有些驚訝,李烏不是說他很討厭酒吧的嗎?

“我曾經……”

“我們之前曾見過麵。”李烏清淡地掃了張明瑞一眼,轉向半夏,“你不是說要彩排嗎?不用去做準備?”

“你不說,我又忘了。那我先去嘍!待會見!”

“大少爺,要喝點酒嗎?”張明瑞戰戰兢兢地引著李烏朝裏走。

這時候酒吧還沒開始營業,除了為今晚的節目做準備的,沒有其他人。

張明瑞被李烏那一眼看得冷汗直流,自小這大少爺就有一種很威嚴的氣勢,不知是不是遺傳自古代那尊貴的姓氏。

當年的事決不能讓大少爺知道,否則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又想起,那一位打電話說今晚也要來的。

哎,都是不好惹的主兒啊。早晚有一天會被這兩位給嚇出心髒病來。

“張叔,我們可是有很多年都沒見了吧?”李烏端起酒杯,搖晃了下,呷了一口,眼前男人連說“不敢當,不敢當”,接著道似乎隨意地提到,“小附還沒有找到,我還是想問問張叔關於小附失蹤的事……”

“啪”的一聲,張明瑞手裏的酒杯調轉地上,他立刻站起來,招呼人過來打掃,對李烏抱歉地說:“真是對不起,大少爺,後台還有些事要忙,我能不能……”

“沒關係,張叔,跟我還這麼客氣。你去吧。”李烏狀似寬宏大量般對明顯說謊的張明瑞道。

而他一離開,李烏的臉瞬間變得晦澀難名,陰沉可怕。他拿起手機,撥通:

“賈斯汀,幫我查一下,‘霓虹’酒吧老板張明瑞,最好是份詳細的,我要知道他祖宗八代內的所有事qing,尤其是當年小附失蹤前後的事。”

“好,我隻能說盡快給你答複,若是所有個人資料時間,恐怕會有點長……”

“先查那年的事吧。”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剛應付完李大少爺,張明瑞的手機響起,他一看名字,立馬接起來:“穆少?”

“嗯,今晚她會上台吧?”對方的聲音冷冷的,似乎一直浸在冰塊裏。

“是。但是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張明瑞看見李烏在低頭喝酒,他壓低聲音回稟道,“大少爺是和她一起來的,他現在在……”

等了良久,就在張明瑞以為對方不會回答的時候又響起了,這次嗓音更為冷酷了:“你沒和他說什麼吧?”

“沒……沒有,我什麼都沒說過……”

“他恐怕今晚沒時間在了……她唱完後,就按之前說好的那樣辦就行。”

“好好。”雖很疑惑大少爺為何今晚會沒時間在這兒了,但張明瑞可沒膽子問。

雖然還沒到營業時間,隻是樂隊彩排,但“霓虹”裏仍有不少人在,有專門來看吳建宏表演的,有早早就來買醉的,也有來看熱鬧的。

而李烏一邊想著弟弟李附失蹤的疑點,一邊看著台上淩亂的演出。直到半夏和她的樂隊出場,他的神智完全被他們占據。

首先是一段優美抒qing的伴奏響起,原本暗暗的舞台上一道柔和的光線亮起,照耀著舞台上光彩的四人。

站在舞台中央麥克風前的半夏穿著黑色的T恤,深藍色破洞的牛仔褲,手腕、頸項、腰部都戴著閃閃亮亮的飾品,她的模樣本來就高挑帥氣了,配上這身打扮更加凸現出強烈的中性美,令人難以移開視線。半夏身旁的男子一頭比女人還柔和滋潤的發散著,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但是從他激qing的彈奏中發絲晃動中,可見精致俊逸的臉龐,他不時對著台上發出慵懶地一笑,引得台下女子癡迷不已。相較起兩人的風采,其餘兩人就顯得微不足道多了,他們隻是彈奏著,為那兩人甘心作著陪襯。

似乎感受到了李烏驚豔的注視,半夏望向他這邊,遠遠地對他笑著,手下比出勝利的手勢。

那一笑混合著男子爽利的清朗,和女子嬌媚的風姿,原本矛盾的姿態,經過半夏的演繹竟變得韻味十足,這讓李烏產生了一種要將台上的女子珍藏起來的念頭,但很快又被下一波所驚呆,而他也明白,要強的半夏是絕不會讓別人決定占據的命運的。

正當李烏出神的時候,一個絕妙的歌聲好似從雲端灑落的花瓣雨,從舞台上飄了出來。李烏手裏的酒杯傻傻地舉著都忘了放下,呆呆地聆聽:

“有多久沒見你,以為你在那裏,

原來就住在我的心底,陪伴著我的呼吸。

有多遠的距離,以為聞不到你的氣息,

誰知道你背影這麼長,回頭就看到你。

……

總是想再見你,還試著打探你的消息,

原來你就住在我的身體,

守護我的回憶。”

半夏的聲音本來就很好聽,沒想到卻也十分適合唱歌。

她的聲音中帶著男孩子的爽利清朗,又不時透出女子慵懶柔惑的質感,稍稍的幹澀沙啞很容易令人著迷。清爽靈動的嗓音巧妙結合著不經意的散漫慵懶在節奏明快的鼓樂聲中顯現一種致命的魅惑,卻不是那種令人厭煩的赤裸的誘惑庸俗。因帶著輕快的爽利灑脫很容易讓人在很短的時間就放下全身的負擔壓力,與她一起共舞與音樂明快的節奏中。

透過稀疏的人群,李烏看著半夏,猶如天使般被星光圍繞,那一瞬間他突然發覺原來自己是那麼迷戀她,其實在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心就已經被吸引,坐在傾灑著滿目日光的窗前,如陽光般金色燦爛的笑容,純淨如白雲般幹淨的眼神,也許那時候隻是深深地嫉妒,嫉妒這世間還有人可以象鑽石般閃著如此耀眼奪目的光芒,在這樣的光芒下自己早已經沉睡冷硬的心靈相形見絀,無地自容,也許正因為這種自卑讓他第一次見她就不顧一切地想摧毀這種美麗,撲滅這種光芒,後來又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

李烏目不轉睛地看著半夏,看著她的每一個表qing,聽著她的每一句歌聲,絕美的嗓音好似有一股魔力,讓李烏的每根神經,每個細胞都變得一發而不可收拾的柔qing似水,二十七年來,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心qing被甜蜜包裹得充實滿滿,感覺整個身體好似漂浮在柔軟的雲間,溫暖的風從耳朵裏徐徐吹進,清澈的流水從腳趾間潺潺流過……

他想,或許這就是愛qing吧。

一陣手機震動打斷了李烏的遐想,他看了看,是阿奇。

李烏告訴過阿奇今天要和女友約會,當時還讓好友驚訝了很長時間才反應過來說,絕不會打攪他的“私人時間”。

阿奇是個知分寸的人,絕不會無緣無故打來,他接起,傳來阿奇有些焦急是聲音:

“老板,出事了!我們後天要拿去投標的文件被盜了!”

“好,我馬上回去,先不要聲張,穩定住公司所有人員,不要讓任何一個人離開。”

“好,我馬上去辦。”

李烏最後看了一眼舞台上的半夏,眼含歉意,輕聲喃道:“對不起,今天無法陪你了。”

而看著李烏消失在酒吧門口的張明瑞心裏不由生出一句:“穆少還真厲害,這麼快就讓大少爺走了,以後可千萬不能得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