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從機場回到市區,說好的大餐變成了擼串兒。

紅酒配牛扒是慶祝凱旋的規格,啤酒配烤串、再來幾盤小龍蝦,那才是失意人的標配。坐在路邊吹個風,喝幾杯冰啤,人生還有什麼愁不能消呢。這麼一想,馮曉冬也不嚷嚷著吃大餐了,直接把一臉慘兮兮的陸語帶到了小吃街。

趕上飯點,一溜飯館全都爆滿,兩人隨便挑了間大排檔坐下。

陸語一上午沒吃東西,就靠飛機上那一杯威士忌撐到這會兒,竟然不覺得餓。見她耷拉著眼皮,拿一次性筷子戳著蝦殼,一下又一下的,馮曉冬終於看不下去了。

“喂,小龍蝦不是這麼吃的。”她擋開陸語的筷子,三兩下拔掉蝦鉗,撥開蝦殼,把蝦肉剔出來扔進陸語碗裏,嘴上叨擾著:“陸姐,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你好歹吃點東西啊。”

陸語何止是心情不好,簡直是心如刀絞。

陸語原本家境優渥,在二十歲之前她完全想象不到“家逢突變”、“滅頂之災”這樣可怕的詞語有朝一日會降臨到自己身上。可當父親意外離世,家產被奪,老宅落入他人之手的那一天,她對那樣可怕的詞突然有了切膚之感,切膚之痛。

這樣的痛感,在今天,何其相似。

幾個月前,自打陸語得知魚兒胡同那套老宅在地產中介掛牌出售的消息後,本來不屑於拍攝商業照片的她開始沒日沒夜地接活攢錢,即便是體力嚴重透支她也咬牙撐著。可看看銀行賬戶裏緩慢上漲的數字,她的心很快又涼了半截,比起八位數的房款,她那點積蓄隻能叫杯水車薪。

如果不是在萬般不得已之下,陸語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動那枚袖扣的主意。但就是這樣,她窮盡所有努力,耗盡所有精力,割舍掉所有不忍割舍的東西,最終卻還是與陸家老宅失之交臂,雞飛蛋打。那種感覺就跟馬拉鬆長跑勝利在望時,冷不丁被人狠狠地絆了一跤,然後跌倒在距離終點線一步之遙的地方一樣令人扼腕痛心。

這讓陸語怎麼可能不悲傷,不崩潰?

抬眸,她看著馮曉冬,嘴唇輕顫伴著一絲苦笑:“你說……我該怎麼辦?”她的聲音細細的,好似人在失去一切希望後發出的細弱悲鳴,哀婉淒楚。

馮曉冬的筷子尖倏然一頓,她心裏替陸語難過得不行,又覺得任何安慰在這個時候都顯得蒼白無力,幹脆怒斥道:“都怪李雁那個賤人!她說好了會等你籌錢,現在還不到付款期限呢,她怎麼能出爾反爾把房賣給別人?!簡直太無恥了!”

李雁……

這個名諱讓陸語原本還發木發僵的大腦像是被人猛地一棒子敲下去,一刹那的鈍痛過後,是沒來由的清醒。

沒有分秒的思索,她冷硬了也加重了語氣說:“我得向李雁要個說法。”

眼瞅著陸語拋出這麼句話便從兜裏往外摸手機,翻出那個女人的號碼就要按下去,馮曉冬嚇得大驚失色,慌忙按住她的手試圖阻止。

“陸姐,別打——”

那女人簡直是陸語的煞星,每次兩人交鋒,都以陸語完敗收場,這個節骨眼上馮曉冬可不敢再讓她受刺激了。

可她終究還是慢了半拍,陸語的手機已經接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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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座城市,不一樣的風景。

在寸土寸金的城東商業區,某幢新落成的摩天大樓高聳天際,巍峨氣派,即便建築物頂部被層層疊疊的霧霾籠罩著,依然可以用肉眼看到燙金的集團logo,熠熠生輝。

“b市的天氣都這樣麼?”走進金碧輝煌的寫字樓大堂,唐奕承若無其事地問道。

聽聞這句話,宋遠驀地鬆了口氣。老板自從下飛機之後就進入了一言不發的沉默狀態,害他一路都在苦苦揣摩對方的心思。

現在好了,宋遠規矩地跟在唐奕承身後半步之外,嘴上連珠炮似地說道:“b市的空氣質量當然不如紐約,不過這裏money遍地,商機無限。還是唐總您有眼光、有遠見……”

還真不是宋遠狗腿,他這位年輕的總裁確實是把經商的好手,就連美國主流媒體都將唐奕承稱為商界黑馬、華爾街極具潛力的青年企業家。早前,唐奕承看準了國內蓬勃發展的經濟趨勢,果斷決定把集團的業務重心從紐約轉移到國內來。經過一年多緊鑼密鼓的籌備期,今時今日集團正式在全國經濟金融中心b市紮根落戶,開疆辟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