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雅聽到他們說話,偷笑一番,心生一計,雙手接住安福流淌的鮮血,往衣服上亂抹一陣,再將頭發散開,起身就要出去。安福急忙拉住,又不敢說話,怕外麵的官兵察覺,隻能張大了嘴比劃。徐雅推開安福的手,輕聲湊到耳邊道:“我去嚇他們一下。”安福也不知她要幹嘛,可看她的樣子倒像是極有把握的,隻能依著她,可又怕她出事,便尋摸一塊大石頭拿在手裏,以防萬一。徐雅見了,甚覺可愛,竟噗嗤一下笑了出來。外麵的人聽到笑聲,詫異萬分,挺著長槍,圍了過來,叫道:“是誰在哪,快點滾出來,省的爺爺動手。”安福暗道不好,拿著石頭就要出來拚命,徐雅卻連忙擺手製止,吐出舌頭,白眼一翻,走出樹叢。一夥人見她臉色慘白,披頭散發,身上又全是血跡,心裏都在哆嗦。有個膽肥的顫顫巍巍地出來喝道:“你是人…是鬼?再敢嚇老子,老子…一刀捅死你。”徐雅也不答話,慢慢抬起雙手,做個老虎撲食之狀,低著頭發出一陣“咯咯咯”的怪笑。說來也巧,一陣歪風刮過,灰塵大起,夾雜著陰冷寒氣,眯的人睜不開眼,又吹得樹杈搖擺。借著燈火,扭曲的樹枝倒像是從地府爬上來的黑黑手臂要抓人回去抵命,林間烏鴉也被驚得四散哀嚎。不知是誰啊的叫了一聲,這些官兵再也把持不住,轉身上馬就跑,什麼任務軍紀一股腦的拋在後麵,就怕跑得慢了被女鬼抓了回去,吸幹陽氣,也變做林間野鬼。
等官兵跑的遠了,徐雅得意地蹦了起來,高興地亂跑,安福從樹叢中走出來,也明白了徐雅的伎倆,笑道:“還是你厲害,隨便兩下就把他們嚇跑了。”徐雅一見安福,才覺得有些失態,便自顧自整理發髻衣襟。等收拾的差不多了,徐雅才回過頭對安福道:“雖然把他們嚇跑了,可萬一他們想明白了,還是會回來的,我們趁早離開這兒。”安福覺得有理,便蹲下身子等徐雅上來。徐雅也不客氣,直接跳了過去,可誰也沒想到,安福竟被這下撞得生疼,忍不住叫了出來。徐雅急忙從背後下來,轉到前麵去看,安福正蹲著身子捂著小腿,咬的牙齒咯咯作響,看樣子是疼極了。徐雅回想剛才的情景,確實很不容易,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來,又不會輕功,沒有斷腿都已經是萬幸的了,哪裏還能再背著一個人走。想到這裏,眼淚止不住地在眼眶中打轉,上前關心道:“還好嗎,要不我們在這裏休息一晚。”安福強撐著疼痛,擠出一個笑容道:“不要緊,我們現在就走。”徐雅著急,按著安福身子,道:“去戚家莊那麼遠的路,你怎麼撐得過去。”安福轉眼一想,就憑他和徐雅兩個人,一個負傷,一個體弱,要回去簡直是難如登天,突然靈機一動,想起一個地方,臉上難掩笑容。徐雅一抹眼淚道:“都疼成這樣了,你怎麼還笑得出來。”安福拉著徐雅肩膀道:“我們有去處了,去找你哥哥,那裏離這兒不遠,我們相互攙著一定能到。”徐雅也好奇哥哥現在在哪,便問安福位置。安福故作神秘道:“你跟著我走便是。”
這兩人就又轉方向,往臨江仙而來。路上屋舍漸多,也沒官兵在此巡邏,一路都相安無事。徐雅第一次見錢塘江,又見周圍富庶,早就將被關了一天的悶氣忘得一幹二淨。安福又向她講了講這些天發生的事,比如喝過的美酒,好吃的飯菜等等。徐雅聽說有人做的飯菜好吃,更別說是安福誇獎的,心中升起一股爭鬥之心,不服氣道:“有多好吃,比我做的還好吃嗎?”安福道:“那怎麼能比呢,你做的飯最好吃了,是天底下最好吃的。”徐雅這才放心,又想起哥哥,轉而氣鼓鼓地道:“沒想到哥哥他們在這麼好的地方逍遙快活,卻讓你一個人過來救我,哼,等我見著他們,一定幫你出氣。”安福不忍心告訴她真相,便拿別的話岔了過去。約莫走了一個時辰,安福望見前麵便是臨江仙了,可又不好意思進去,便對徐雅道:“前麵那個最大的房子就是臨江仙了,你到門口就說要找沈文,自會有人幫你安排。”徐雅覺得安福好像有些事瞞著,奇怪地問道:“怎麼你不過去嗎?”安福信口扯了個謊道:“我在河邊上放了點東西,過去拿一下,你先進去吧,我等會就來找你。”徐雅將信將疑,雖是不願意,可也不好說什麼,便一人到了店裏。安福望著徐雅背影,孤單地立在風中,等徐雅進了店,轉身頭也不回,決然地返回杭州城中去尋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