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黯淡下來,安福和徐雅還在城中的破廟裏說笑,外麵的人群喧鬧漸漸平息,慢慢散回家去。不多時空蕩蕩的長街回響起打更的梆子聲。安福起身到廟外一看,見天色已晚,更巧明月被烏雲遮住,便回身對徐雅道:“外麵黑漆漆的,連個人影也看不見,這時出城最好不過了,你跟在我身後,不要出聲就好。”徐雅畢竟是個女孩子,身子骨弱,還沒恢複十成力氣,扶著牆吃力地站起來,怯生生地道:“可我怕我走不了多遠,要不我們歇息一晚,等明天再走吧。”雖說這是實情,就憑徐雅的腳力莫說受了一夜苦楚,就是平常也難走遠。不過這番話卻另藏有一份深意。破廟雖小卻能遮風擋雨,兩人就在這裏無憂無慮地說說笑笑,足以忘卻世間一切煩惱,徐雅多想再拖延一晚,若是出去,下次再這麼暢快地說話不知要待何時。可女孩子家的總是難以捉摸,安福更不可能懂得,他徑直走向徐雅,背過身蹲下身子,來獻殷勤道:“沒關係,我有的是力氣,背你出城絕對沒有問題的,別看我武藝粗淺,我力氣可大了,以前我還背過兩百多斤的野豬呢。”安福自以為得意,可徐雅卻不領這個情,白了他一眼,暗道:“真是一塊木頭疙瘩,你才是野豬呢。”心裏這麼想卻乖乖地趴在安福背上,將頭靠在左肩,幸福又甜蜜地偷笑。
不同早上逃命一般,全身都緊繃著,這次連弓弩都不帶了,兩個人倒像遊玩一般。輕鬆之餘,自然能注意到早些時候忽略的美好。安福這時清楚地感受到背後少女的體香,那溫暖的體溫,柔和的觸感,不覺心跳加速,思緒亂飛,不由得放慢了步子,貪婪地享受著,一口大氣也不敢出。慢慢轉過了兩條長街,依稀可以看見城牆的輪廓,上麵有微微燈火來回閃動,正是些守夜軍士拿著的火把。安福背著徐雅,盡量壓低身子,摸到牆邊,就靠著走動,還沒出幾步就尋到一處城牆裂縫。畢竟各省衙門也沒多少銀子,軍餉都欠著,又哪來的閑錢修城?安福放下徐雅,就將上衣脫了下來,露出身上的精肉來,徐雅忙捂住臉,回過頭去,又急又羞道:“你脫衣服做什麼?”安福打了個手勢,急忙壓低聲音道:“你可小聲些,我脫衣服還不是為了送你過去,我爬城牆的時候可照顧不到你,萬一爬到一半你掉下去怎麼辦。”說著將衣服撕成數條布帶,綁成一串,又將徐雅背起,用布條捆了一番,綁結實了,在胸前打了個結,就順著牆上裂縫攀爬上去。寒風呼嘯,冷氣侵襲,手指漸漸凍沒了知覺,扣在冰冷的青磚上,再加上兩個人的重壓,攀爬已有些吃力,還未上到一半,便直喘粗氣。徐雅也感覺到安福放慢了速度,心中擔心,便靠緊安福,湊到耳邊輕聲道:“加油,你最厲害了。”安福聽了如打了雞血一般,咬緊牙關,不知哪來的力氣,三步並作兩步,衝上牆頭。可鋒利的磚角之上卻留下道道血痕,手掌早被劃破了,鮮血順著指尖滴落,可這會才沒工夫去管傷口。
幾個守城軍士遠遠望見有人上城,打著火把就過來看視。情況緊急,安福將胸前的布帶解下,就在牆垛上繞了一圈,一手抓住布帶一頭,一手護住徐雅,順勢跳下城去。
可布帶還是短了些,安福整個身子蕩著空中,眼看就要摔在牆上,便強行轉過身子,讓整個胸膛摔向牆壁,頭也撞了上去,鼻血瞬間湧出。可徐雅卻在背後毫發無傷,安福回過神來,看離地隻有一丈,鬆開手就跳了下去,在地上踉蹌幾步,終究還是站不穩,摔倒在地。徐雅也被甩飛,在地上滾了幾圈,沾的滿臉塵土。幾個軍士麵麵相覷,都不敢像這般下城,連忙呼喊,遠處城門緩緩打開,一隊兵馬大約一二十人就追了過來。安福顧不得檢查傷勢,不敢再耽擱,上前一把抱起徐雅,扛在肩頭便跑,一頭紮進林子,又繞了兩座土丘,藏到一處灌木叢中。背後喊聲漸漸近了,幾匹快馬先到,遠遠將步軍甩在身後。一夥人下馬就開始搜尋,就聽見人說:“你確定他們往這邊來了?”又一人道:“那不可,我親眼看見他們進這林子的。”“怕你眼瞎了吧,這山高林密的,哪有人影?”“不是人,難道是鬼啊?”“你胡說什麼,大半夜的真叫出鬼來,我看你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