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狄奧尼索斯二世有些出乎意料,“你竟然支持狄翁的說法?”
“陛下,我們要按照理性的指示說話,而非情緒。”優西比烏斯說道,“對存在而言,一切指向它的語言都是真理,不論它是從誰嘴裏說出來的。”
“閣下的見解真是令人印象深刻。”僭主鼓了鼓掌,“那麼,對於這個計劃,您能給我們什麼幫助呢?”
“我們的航海技術雖然可能不如塔蘭頓,但護航的技藝卻正是我們所擅長的。”優西比烏斯笑道,“如果敘拉古要派出船隊,前往埃及,那麼我們願意跟隨船隊保護它們的安全。”
“太好了!”僭主一下子興奮起來,但隨即又平靜下來,“但你們隻有三個人,能夠保護幾十條船嗎?”
“這正是我接下來要請求的。”優西比烏斯看向另一側的柏拉圖,“我早就聽說學園的愛智者們擁有非凡的技藝,能否請求哲學家派出一些人手幫助我們呢?”
“這……”阿裏斯提波略一遲疑,他看向柏拉圖,但那位哲學家此刻正捋著雪白的胡須,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阿裏斯提波隻好硬著頭皮答道:“這需要我們商量一下,畢竟我們也沒有太多人手可用。”
“時間可不在我們這邊,先生!”菲利斯都終於抓到了一個對方的痛腳,大加反駁,“你們來到敘拉古到底是為了什麼?難道眼睜睜看著我們的困難不管?更不用說,這可是狄翁提出的計劃!”
“咳咳。”柏拉圖終於開口,“這是我們義不容辭的使命。”
這句短短的話讓狄奧尼索斯二世和菲利斯都都放下心來,他們熱情地讚揚了柏拉圖的慷慨,同時表示馬上安排通航事宜。而柏拉圖則借機向僭主告辭,將學園眾人帶離了王宮這個是非之地。
……
“諸神在上,柏拉圖,你為什麼答應菲利斯都的要求?”阿裏斯提波一出門就對柏拉圖嚷嚷道,“誰都能看出來,愛利亞人是被他叫來針對我們的,或者說,針對你!看看,他們剛來就給我們一個下馬威,還險些讓狄翁陷入了指控之中!你難道還要上他們的圈套?”
“冷靜下來,阿裏斯提波。幾年未見,你的脾氣是越來越不好了。”柏拉圖笑嗬嗬地看著老朋友,“在那種情況下我能說什麼呢?就如同一場法庭的辯論雙方,氣勢是絕對不能輸給對方的。”
“你可不知道我們經曆了什麼。”阿裏斯提波冷笑,“如果你提前知道了塔蘭頓的事情,就不會在這種小事上和人爭個高低了。”
“此事我們去個安靜的地方再說。”柏拉圖對他使了個眼色,讓艾斯齊納帶領眾人來到了他們下榻的地方。接著,他將阿其得謨和亞裏士多德交到麵前,向眾人解釋塔蘭頓發生的事情。
“一種將靈魂傳送到特定空間的技藝?這確實很有趣。”柏拉圖聽完後向眾人問道,“你們有什麼看法?”
斯彪西波和色諾克拉底都是出色的數學家,兩人很快在心裏思索著這種技藝的原理和可能的實踐方式。艾斯齊納對此並不在行,他感興趣的是那種可以傳送靈魂的裝置,於是抓著亞裏士多德給他詳細描述著。阿裏斯提波顯得有些疲倦,他倚靠著床榻,看著柏拉圖的表情,在思考著什麼。
“這恐怕不是單靠數學知識就可以理解的。”柏拉圖看見阿裏斯提波正直視著自己,露出笑容說道,“盡管我們說數學技藝的最高層次就是靈魂本身,但如果是那樣,阿啟泰自己就可以解答這個問題,也根本不會把它留給我了。”
“我想其中還牽涉到自然學。”斯彪西波若有所悟,“在我看來,這個技藝的實踐至少需要三個步驟:一、在自然之中定位某個空間;二、將實在的靈魂和身體分離開來;三、讓靈魂進入這個空間。事實上,隻有第一步可以說是依靠數學技藝就能實現的,而後兩個步驟都涉及自然物的運動,不屬於數學研究的範圍。”
“第二個步驟可能並不需要實際地將靈魂和身體分離。”色諾克拉底表示了異議,“當我們嚐試構造空間時,我們首先是在自己的靈魂之中構造一個空間,一個由純粹形式構成的區域。而這時我們的靈魂與身體並沒有實在地分離,隻是將我們思想中的一個空間現實化了而已。”
“單純從空間角度講是這樣。”斯彪西波點點頭,“但不要忘了,將現實化的靈魂空間作為一個敞開的區域時,能夠進入這個空間的不隻有靈魂。從這個意義上講,構造者也可以將自己的身體或什麼其他的物體一並投入這個空間之中,至於進入這個空間的其他人,他們並不是真正的‘進入’,而更像是‘被關涉’,‘被思想’。這就是構造者自身決定的‘被關涉方’能夠進入空間的原因,也是構造出的空間具有隱秘性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