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提豐?”莫隆突然插話道,“你說的是哪個?”
“克裏托區的公民,菲力蘭博斯的兒子安提豐。”執政官回答道,“你對此有什麼意見?”
“哈!這個名字實在太常見了。我想你應該說,那位著名哲學家的同母異父弟弟,這樣每個人都知道你說的是誰。”莫隆高聲說道,“這個家族確實是聲名顯赫,人才輩出啊。”
“從家世方麵確實如此,但這位父親實在是不務正業。”季費索多羅順著他的話說道,“一些執政官認為,安提豐對城邦政治毫無貢獻,城邦不應該給他這份殊榮。”
“哈哈,如果安提豐把他花在馬上的心思多花費些在人身上,說不定他們就滿意了。”卡布裏亞不屑地說,“一個好的養馬人難道就不是城邦的好公民?笑話!”
“我想他們更喜歡希佩裏德吧,那位演講家。”莫隆靠在椅背上,顯得十分輕鬆,“他雖然很年輕,但是在鼓舞人心方麵表現出來的才華毫不亞於那些老頭子們。”
“鼓舞人心?蠱惑人心還差不多!”卡布裏亞對這個人選很不滿意,“我聽說他是伊索克拉底的學生,但從他的學校學成之後便開始攻擊他的老師!這樣的人我可沒法喜歡!”
“聽著,諸位,提籃者的人選十分重要。”看著卡布裏亞馬上就要開始罵人,主執政官季費索多羅不得不出麵說道,“不管是古老的家族,還是城邦的新秀,都應該得到尊重。”
“廢話。”莫隆旁若無人地向地麵吐了一口唾沫,“要我說,還是柏拉圖的侄女更合適,雅典人對他和他的家族都很尊重。”
“雖然我不同意你的大部分意見,但不得不承認這次你說的沒錯。”卡布裏亞也點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
“好吧,那我們就定安提豐的女兒了。”季費索多羅長舒了一口氣,“來人,趕緊去安提豐家裏通知一下他!”
……
學園中,阿裏斯塔正在對赫米阿斯和亞裏士多德講述著“提籃者”的故事。
“提籃的少女應該是泛雅典娜節大祭中最重要的角色了。”阿裏斯塔說道,“她行走在遊行隊伍的最後,手裏要提著敬獻給雅典娜的長袍和穀穗,還要在奉獻犧牲時舉起殺死牲牛的匕首。總之,她必須參與整個祭典的每一步,而且還要在典禮結束後,在巴特農神廟守夜一晚,才算完成了完整的禮儀。”
“嗯嗯。”赫米阿斯聽著連連點頭,“我聽說,提籃者應該由全城最美麗的少女擔任?”
“美麗自然並不必說,但更重要的,是那個人選的家世。”阿裏斯塔接著說,“在大祭典上擔任提籃者是一份殊榮,少女的整個家族都會因此在城邦中獲得極高的禮遇。因此,這個選擇本身就具有極強的政治意義。”
“我來給你們講一個故事,你們就知道提籃者有多麼重要了。”阿裏斯塔開始展現出他的戲劇才華,“在庇西斯特拉圖家族擔任雅典城僭主的時代,有一次,僭主的弟弟向城邦的一個公民哈摩狄阿斯求愛,但被對方拒絕了,於是便想要羞辱他。他與他的僭主兄弟邀請哈摩狄阿斯的妹妹來擔任雅典娜大祭的提籃者,等到那女孩來到遊行隊伍的時候,他們卻告訴她並沒有被邀請。”
“這種出爾反爾的行為是一種當眾羞辱,這被女孩整個家族視為奇恥大辱。”阿裏斯塔繪聲繪色地講述著,“哈摩狄阿斯因此感到十分不安,他覺得僭主一家對自己和自己的家庭還會加以迫害。於是,他便聯合他的朋友,在雅典娜大祭上布置了一場謀殺。”
“因為遊行當天人們可以攜帶武器聚在一起,哈摩狄阿斯便趁著護衛隊不備時,在路上攻擊了僭主和他的兄弟,他們當場被殺,同時,哈摩狄阿斯本人也在混戰中被殺死了。”
“這場動亂之後,雅典人同情哈摩狄阿斯的遭遇,更加反感僭主的家族,便一齊起義推翻了庇西斯特拉圖家族的統治。”
“所以,這場顛覆政權的事變的導火索,正是泛雅典娜節上的一個提籃者。”阿裏斯塔這樣總結道,“從那以後,城邦的任何一屆執政官都不敢在這個人選上出一點差錯,怕的就是重蹈了庇西斯特拉圖家族的覆轍。”
“聽起來,這倒像是一種政治姿態。”亞裏士多德聽完這個故事,說道,“城邦的執政官希望向公民們展示自己的公正,同時向有權勢的家族示好,至於那個女孩本身,倒並不是人們關心的重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