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審判(2 / 2)

“這是憑借我的技藝。”

“你的技藝來源於哪裏?”

“我求學於普羅泰戈拉,那位著名的智者。”

“不,我問的是,你的技藝從何而來。普羅泰戈拉的技藝和你的技藝是相同的嗎?”

“不。我並不能完全施展我的老師所有的技藝。”西奧多羅低了下頭,“但我對自己鑒定的技藝很有自信。”

“自信?所以你相信你自己?那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從我清楚地判斷出一個人說謊開始,那時我三十歲。”

“你是怎麼得出這個人在說謊呢?”

“我……”西奧多羅有些困惑,“智術的奧秘並不能用語言清楚地說出。”

“哈!”歐克裏德麵帶嘲諷,“所以你把一個你說不出原因的方法運用了很多年,而且還很有自信?”

“但它們的結果告訴我,我的判斷沒有錯。”西奧多羅嚴肅地說。

“好吧,如果現在大街上有一個人聲稱,自己可以看到提洛島上無花果樹上的果子成熟了,你是否相信呢?”

“我當然不信,這不合道理。”

“但如果有人前往提洛島,發現那裏的果子真的成熟了呢?”

“那也可能隻是一種巧合。”

“不錯。但是如果一個人給出了原因,即根據觀察與計算,他了解到季節與天氣的知識,以及提洛島植物的規律,可以明確得出,當年的無花果樹一定在此時成熟,你是否相信呢?”

“這,我可能會相信,但我不是自然學家,並不能確定。”

“好啊,西奧多羅,你是多麼謹慎啊。但對你的技藝,你又是多麼魯莽啊。對於一棵樹是否結果,你竟然如此追根求源,但對一個人是否誠實,你竟然隻憑一個沒有原因的判斷?”

“我抗議!這與本案無關。”西奧多羅說道,“再者,我的技藝不是沒有原因的,隻是我們還不能了解它。”

“好,你終於承認了。”歐克裏德微笑著說,“所以,一個傑出的智術師也並不知道他的技藝的原因。”他接著問,“請問,和你一同在普羅泰戈拉門下學習的有幾個人呢?”

“和我同時學習的有十幾個,在我停止學習之後可能會加入更多。”

“那就你所知,他們中有幾人能擁有與你相同的技藝?”

“據我所知,除我之外,還有兩個。”

“所以,普羅泰戈拉的全部學生中,隻有三個繼承了他的這種技藝?”

“或許還有,但我不知道了。”

“雅典人們,聽聽吧。”歐克裏德轉向聽眾,“你們相信的智術師自己也說不出自己技藝的原因,而他們還妄稱‘智者’!如果這樣就可以培養智者,那麼提洛島上的無花果樹年年都會豐收就是一條不變的鐵則了!”

“你們明白雅典的衰落是為什麼了嗎?原因,你們一直缺乏對於原因的探索。”歐克裏德停頓了一下,“而一直在追問原因的那個人是誰?正是你們殺死的蘇格拉底!”

“歐克裏德,你說的與本案毫無關係。”西奧多羅爭辯道。

“當然有關係,剛才的所有證據,都是由你這位智術師鑒定而成的,如果你不能確定這些證據的真實,我們為什麼要相信這一切控訴呢?”

“而我們已經看到了,他判斷謊言的理由,簡直不如我提出的遠在海外的一棵樹上的果子是否成熟的理由更有說服力。”歐克裏德說道,“那麼,這樣的證據,我們為什麼要相信呢?”

陪審團一片嘩然,顯然,如果大家不再相信由智術師所判定的證詞,這起案件就完全無從查證,也談不上被告有罪與否了。

“哈哈!能言善辯真是麥加拉人的本色!”旁聽的人群中突然傳來了一聲嘶啞的笑聲。

“呂空!”歐克裏德瞬間精神一振,“我終於等到你了。”

“智術,哲學!哈哈!都是騙人的鬼話!”呂空因為激動而顯得有些歇斯底裏,“你們說來說去有什麼用處!無非是白費口舌,引人昏睡。雅典人,來看看這個吧!”

在法庭周圍,幾個蒙著麵的壯漢拔出彎刀,朝法庭圍過來,其中一個人手中舉著火把,而另一個小個子推著一輛木板車,車上堆滿了柴草。

“我已經在法庭周圍的土地上埋下了火油桶,現在,忘記什麼該死的原因吧!你們的命運就在我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