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一個比亞裏士多德年紀略長、身材瘦高的青年走進了他們的房間,“亞裏士多德,”他叫道,“今天是上課的日子,對吧?”
“沒錯,但課程要下午開始。”亞裏士多德梳了梳頭發,“阿裏斯塔(Aristagoras),你還沒睡醒?”
“哦,糟糕。”被稱作阿裏斯塔的青年在床邊坐了下來,“我記錯了時間。”
“你父親沒有告訴你?”赫米阿斯走過來,用一根腰帶把袍子係上。阿裏斯塔是歐多克索導師唯一的兒子,他還有三個妹妹。
“父親?哦,他才沒時間理我。”阿裏斯塔撇撇嘴,“他天沒亮就起身,說是要去觀察晨星的變化。我倒是寧願他不回家,如果他在家,他比水鬧鍾還要煩人。”
歐多克索一家是克尼多斯(idus)人,在雅典沒有房子,歐多克索的積蓄也不足以購置一所雅典城區的住宅。因此,他們一家就住在學園一角的校舍裏。亞裏士多德和赫米阿斯都是異邦來客,在他們入園的初日,歐多克索曾很熱情地請他們到自己家共進晚餐。阿裏斯塔和他們年紀相仿,也是在今年開始學習修辭學。三人很快成為了朋友。
早餐是麵包配摻了水的葡萄酒,這是雅典人的日常吃法,赫米阿斯照常抱怨雅典的酒沒有萊斯博斯島(Lesbos)的美酒可口,同時製止了準備往他的酒瓶倒水的奴隸——兩份水兌一份酒,這實在讓他難以接受。
阿裏斯塔用半杯酒衝下最後一口麵包,對另外兩人說道:“我們去市場吧,反正伊索克拉底的學校就在市場附近。”他接著說,“家裏的鹹魚實在是太難吃了,我需要吃點肉。”
赫米阿斯哈哈大笑,“好的,我們動身吧,午飯我來請客。”
阿裏斯塔輕車熟路地把他們帶出了聖林,走上通往城中心的大路。他一邊走,一邊指點著各處:“五歲之前我一直和母親住在克尼多斯,那時父親還在西西裏和埃及遊學。但我幾乎對那個城邦沒有記憶,雅典,才是我的故鄉。”
是啊,亞裏士多德暗暗點頭,就像他十三歲之前一直生活在馬其頓一樣,比起僅僅生活了四年的斯塔基拉,那仿佛才是他的故鄉。斯塔基拉是父親的城邦,也是自己出生的地方,但他寧願抹去那四年生活的記憶,讓自己永遠停留在十三歲。
“亞裏士多德,快看。”阿裏斯塔的聲音把他的思緒拉回現在,“那邊就是酒神的神廟,聽說最近會有一場戲劇。”
“戲劇,我可沒錢看戲。”亞裏士多德苦笑,“我現在隻有一百五十德拉克馬,要花一年可是很拮據。”
“你不知道,亞裏士多德。”阿裏斯塔似乎很驕傲,“在雅典,看戲劇是有補助的!外邦人來看戲劇需要花錢,但生活在雅典的公民每次看戲可以獲得兩個歐珀的補貼!柏拉圖學園的學生情況特殊,他們中的外邦人不能獲得補貼,但可以免費看戲。”
“這聽起來倒是不錯。”赫米阿斯興致很高,“不過,話說回來,這一路走的我又快餓了,我們快點去市場上買點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