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麵上吹拂而來的風將九娘的長發吹亂,她拿出一根發帶將長發束起,困惑地看著坐在船頭的冰山玉人,或許她仍然無法理解,沐梨究竟為什麼要獨自來此,獨自去江蘺見玉函。
甚至可以說,九娘依然沒有明白,玉函、清羽以及沐梨三人,究竟在想些什麼,糾纏在一起,卻幾乎是鮮血淋漓,這樣的愛情,真的值得嗎?
九娘深吸一口氣,美眸流轉,卻愕然地發現,一名陌生的男子坐在床邊,手中拿著一根魚竿,居然在江中釣魚。
船上隻有士兵和船員,這個陌生人顯然不在其中,他是如何上得船來?九娘緩緩走到他的身後,冷言質問:“閣下是何人,難道不知道這條船不乘其他人嗎?”
“哎呀,被發現了,我隻是想釣魚而已。”男子的聲音平緩而溫柔,聽得人心頭頗為舒心。
“開什麼玩笑。”九娘秀眉一蹙。
“小姑娘,不要太急躁,不然對傷口不好。”男子緩緩轉過頭來,深邃如同深淵一般的眼眸,還有他鋒利的輪廓,如同刀劈斧鑿過的山脈,英俊到虛假的容貌。
一滴酸澀的眼淚緩緩從九娘的眼眶中滴落而下,莫名的悲傷,莫名的痛苦,在她孤獨的心中,油然而生。
男子微微一笑,從懷中掏出手帕遞給九娘:“小姑娘,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個除我之外,讓你流淚的人,不要放開他,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懂嗎?”
九娘回過神來,剛才的自己幾乎像是陷入了一陣悲傷的泥潭,男子溫柔的笑容,讓她心驚不已,她看著遞來的手帕,突然銀牙一咬,伸手一拍,手帕便從男子的手中飄走,隨著江風,遠遠歸去。
“瘋子。”九娘不再多言,轉身便走回船艙。
男子笑著搖搖頭,然後緩緩回過頭去,他看到了不知何時立在他身旁的清冷女子,沐梨冷漠的容顏上,兩行眼淚如是流淌。
“可惜手帕飛走了,小姑娘,你傷心嗎?”男子平靜地詢問。
沐梨搖搖頭,男子微笑:“對呀,這是為自己的所愛付出,雖然遺憾,但卻不會悲傷。”
沐梨默然,然後在他身邊坐下,伸手擦著臉頰上的淚水,男子則是注視著她:“不過,失去性命的愛情,一切都是空談,活了這麼多年,見過無數人,我最能體會。”
“以前我總想著,憑借著自己的力量可以改變一切,但是換來的是,我所珍惜的人,一個一個地離我而去,留給我的,是永恒的孤獨,所以,不論在哪裏,記得要等等你所愛的人,因為他會在你身後,追著你。”
沐梨似乎並不明白男子在說些什麼,男子便將手中的魚竿往江中一丟:“你便當我是胡言亂語吧。”
男子從擺在船沿邊上的盒子裏拿出一份報紙,然後指著報紙上那個持劍的劍客:“這是我的徒弟,是不是很帥,我年輕的時候要是能和他一樣就好了,他比我放得開,想的問題沒那麼複雜,隻要堅定信念,他就能夠不顧一切,最關鍵的是,他可以為了他心中的愛,毀滅一切。”
那持劍的劍客,不是別人,正是這些時日,聲名大噪的劍客,易簡,沐梨自然認得,但是她卻不敢相信,易簡的師父,居然就站在自己的眼前,而這位師父從外表來看,和易簡的年齡也差不多而已。
“不要被外表所蒙蔽,也不要去糾結這一切。”男子微笑,“我這個徒弟萬般都要,就是反骨過盛,這樣會被很多人所仇視。”
“他以前愛過一位姑娘,可是他卻永遠也見不到她了,所以我騙他說,在人世間,你會重新找到她的,於是他一直堅信著這一點,他會用他的一生去尋找,在這之前,我都不信,但是……”男子開心地笑起來,目光望向船艙,“這世界上總是充滿著奇跡,不是嗎?”
男子緩緩站起身,拿起自己裝漁具的盒子:“魚竿都丟了,這些似乎也沒什麼用了,不過還是留著吧。”
沐梨不可思議地看著男子,男子這一係列莫名其妙的話語和舉動,都讓人困惑,男子伸手揉了揉沐梨的腦袋:“小姑娘,你就當是一個老人的感歎吧,對了,你身上的毒,我很抱歉,就算是我,也沒法幫你。”
沐梨默然地低下頭,男子長舒一口氣:“走吧,一切都要走了,小姑娘,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了,好好享受愛情給你帶來的美好,忘卻悲傷……”
沐梨的眼瞳突然睜大,因為她居然看見,男子的身體緩緩變作透明,他的微笑,他想自己揮手告別,再徹底消失的那一刹那,他突然開口:“忘了介紹自己,我叫千淵……”
“天呐,他……”剛剛走出船艙的九娘,驚愕地看著男子變作透明,消失不見,口中喃喃,“千淵……不老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