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花 等待(1 / 2)

瓊花 等待

簡簡單單的,靈佩隻是讓人在那瓊樹跟前設了一張古香古色的檀木幾子,擺了個狻猊的薰香爐,燒上了一爐上好的冰片香。放了一把上好線香,端正了個古銅的香爐,便驅散了眾人,在草叢裏委坐下來,正對著那株瓊花。

第一次攬下這樣的活計,她還真有些無所適從,隻是照著古書上請神的樣式,拿“百花香”淨身,沐浴更衣了,這才在案邊點了三支線香,恭敬的往那古銅的香爐裏插了。

坐完這一切,黑衣女子就微閉了眼睛,吐出一長串奇異的梵語來,等待禱告完畢,才摸出了袖子間的短劍,往手腕上微微一抹,便讓那一連串鮮紅滴在樹幹上,借著血畫下一個召喚式的符咒。

冰片一樣薄的利刃,再次收回到袖子裏。

“瓊花花神若在,煩請現身一見。”黑衣女子猛然睜眼,忽而就低低的喝了一聲。

然而,鮮紅的血順著樹幹流下,一直浸潤到土地裏,卻不曾發生什麼,一片寂靜。不管用嗎?黑衣女子微微皺起了眉頭,她已經嚴格的按照古書上來做了,卻不見成效。早知道,當時就不要一時衝動,攬下這活計了,現在倒是該怎麼收場?

一直蹲坐在身邊的愛犬忽而嗚咽了一聲,用頭拱著主人的衣衫。

“怎麼了,琥珀!”她有些不耐煩,焦急的轉過頭去,卻看見了遠遠站在花叢裏的白袍女子。也不知道在那裏默默的站了多久,白袍女子似乎不敢打擾她的行動,隻是那樣遠遠的看著,花瓣一樣的嘴唇緊緊抿著,見對方回過頭來,就對著她微笑。

靈佩轉了頭,朝院門的方向看去。蘇唯傾和一幹下人正心急如焚的等在那裏,尤其是蘇唯傾,時不時地探出頭來,看黑衣女子完成了法事沒有。

靈佩越發覺得焦躁無趣,忽而就朝遠遠站著的白袍女子招手,請她過來同坐。

白袍女子又是一笑,也不拒絕,拖著迤邐的白色裙擺穿越花叢,慢慢地走到靈佩身邊,也不顧那一身雪樣的長袍,就在她身邊的草地上坐下來。

“我叫陰靈佩。”黑衣女子主動打招呼,又伸手攬著自己的愛犬,“它是琥珀。”

白袍女子掩麵一笑,聲音依舊柔弱濕潤,“我聽說了,人間的第一驅魔師,陰靈佩麼。我叫瓊蕊,小字天香。”

“你們蘇家還真是愛惜這瓊花,就連你的名字,都跟瓊花攸關。”黑衣女子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卻擠出這幾年來的第一個笑容,淡淡的。“隻是,你哥哥對於這瓊花,似乎是太過執著了。”

瓊蕊不置可否,隻是含著笑低下頭去,蒼白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古銅香爐上的紋理。黑衣女子陡然覺得,“瓊蕊”這個名字,似乎在哪裏聽見過,卻真的一時想不起來。

歎了口氣,倒有些為自己開脫似的,黑衣女子淡淡的說,“畢竟是天下第一的奇花,自然嬌貴的很,如此的水土安置,竟然都不曾讓它成活,怕是隻有仙壤瓊漿才能灌溉了。”

“不,”然而,一直微笑沉默的白袍女子,卻忽而抬了亮亮的眼睛,看著對方一字一字的反駁,“瓊花並不嬌貴。隻要適宜,哪怕是山間的貧土瘠壤,也能成活。便如那寒梅,王謝堂前永遠是寂冷孤瘦的,隻有在草堂野店,才能開出一樹繁華來。”瓊蕊的神情很專注,一字一句的,都似乎傾注了滿滿的感情。

“瞧你說的,這花竟然還跟人一樣,有選擇的能力嗎?我瞧這蘇園也不錯啊,風水適宜,你哥伺候的又心細嚴謹,又是真正愛花的人。那為什麼這瓊花,反而在此無法存活?”黑衣女子一半開著玩笑,一般認真的說,專注的看著瓊蕊臉上靜好的神情。

“安土重遷。”然而,白袍女子卻忽而低了頭,看著那一樹蕭瑟,低低的吐出一句來。“以前的地方,雖然貧瘠,卻畢竟待得久了,有了感情,又怎麼能輕易割舍。縱然移到了天香國園,每日裏玉液瓊漿澆灌著,卻依舊不能遺忘故地——總不能忘本罷。”

說著,白袍女子竟然伸出白潤的手,將那瓊樹頂上的唯一一個嫩綠葉苞掐了下來,輕輕的含在了嘴裏。

靈佩想出手阻止,莫名的,卻是一頓,眼睜睜的看對方將唯一的一點生機斷送。

這蘇家的兩兄妹,真個的有些不同,蘇唯傾就想方設法的讓這樹成活,而他妹妹,卻似絲毫不在乎這樹的死活,整天裏想的,卻是些“安土重遷”的奇怪念頭。

陡然,外麵傳來了熙熙攘攘的爭吵,打斷了兩個女子的談話。

那爭吵竟然是十分激烈的,直直的衝著這“夏芳蘅”而來,聽動靜,竟然就是在門外了!

“放開我!還我的瓊花,還我的瓊蕊!”陡然,一個雄闊的男聲就高昂的響起來,夾雜著粗重的喘息,卻是高一聲,低一聲的,不肯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