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力竭之時,黑衣女子的腳便點在滑行在水麵的竹篙,借著這一躍之力,終於一把揪住了浮沉於水麵的人,躍上了對岸。
一直提在胸口的真氣這時才泄了,黑衣女子隨手將那人丟在岸邊,讓他自己嘔水去。幸虧救的及時,那人隻是嗆了些水,並無大礙。
然而,剛才愛犬為助自己,將船上的唯一竹篙拋了過來,現在船還在孤零零的江心,並隨著流水不斷遠去。
“琥珀!”黑衣女子焦急,猛地便是一聲呼喚,聲音貼著水麵滑行而去。然而,隔著煙霧,一切都是迷糊不清的,靈佩看不到船上的舉動,立刻就提了氣,打算就是遊回去,也要將琥珀救回來。
迷蒙的煙雨裏,忽而就傳來“撲通”一聲,還不及靈佩下水,嘩啦啦的泅水聲就傳了來,煙雨裏漸漸顯出一個濕漉漉的白色腦袋,鼻孔向上抬著,滋滋的噴著水汽。
顧不得濕衣,黑衣女子涉水過去,歡喜地抱住了琥珀的腦袋,將它領到岸上來。
隻是可惜了那條船,好不容易有了一條自己的船,還就這樣放它飄走了。
琥珀拚命的甩著一身濕毛的時候,一身淡青的男子已經吐幹淨了水,慢慢的回轉了精神。
然而,身著淡青的男子起身,甩著泡滿水的袖子,忽而就冷言相對,無理的低吼,“誰讓你多管閑事了!”濕漉漉的頭發貼著臉頰,淡青衣衫的男子有著南方男子特有的雋秀,眉眼都是細細的,有寫意山水的味道。然而,這樣的男子,開口卻是抱怨著對方的救命之恩,頗有些以怨報德的冷淡與無理。
“憑你剛才的那句話,我便可以殺了你!”黑衣女子竟然絲毫不肯示弱,忽而就冷冷的笑著,低吼,“要死滾遠點,別在我麵前礙眼!”說完,頭也不回的,黑衣女子就領著奇怪的白色愛犬離開。
“哎……”眼見救命恩人離去,淡青色衣衫的男子反而出聲阻止,忽而就低了聲音,喃喃的,“對不起,我……生無可戀……剛才脾氣爆了些,請見諒。也多些姑娘的救命之恩。”畢竟是南方的男子,有著與生俱來的溫潤書卷氣,淡青色的男子便是一禮。
黑衣女子卻又是一聲冷笑,依舊不肯軟弱下性子,忽而就冷冷的嘲諷,“堂堂的男子,可真是出息。你接著死你的罷,放心,我不會阻攔。”
“你……!”淡青色衣衫的男子卻陡然漲紅了臉,惱怒,卻忽而一仰頭,放聲大笑起來,“出息!什麼算出息!你們這些俗人,又怎麼會懂我的感受!你們這些人,隻會為些蠅頭苟且,怎比的我,要生要死都是我的意願,須得你管!”
這一席話出,黑衣女子的眉眼間也陡然聚起了戾氣,忽而就捏緊了袖子間的劍柄,猛地轉過身來。
然而,淡青色衣衫的男子坦然不懼,忽而就背負了雙手,揚聲高歌著離去。
那男子的聲音竟是出奇的渾厚,被那昂揚有致的聲音唱出,竟然多了一層異樣的韻味。遠遠的,隻聽他這樣唱著:“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
胭脂淚,留人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唱完了一首,忽而,對著蒙蒙的煙雨,淡青色衫子的男子卻長嘯起來,一字一句珠玉般擲地有聲。“人生長恨水長東!瓊蕊,你我注定要長恨長東嗎?瓊蕊,我不負你,望你也毋負我心!”
這個人還真是奇怪,望著那一襲淡青漸行漸遠,黑衣女子的嘴角反而泛起一絲奇異的笑紋。那個“瓊蕊”,大概是他心儀的人罷,隻是,像他這般守著外人,便能如此袒露情感的男子,世所罕見。
想著想著,身側的愛犬卻忽而咬住了她的衣襟,輕輕的拽了幾拽。
她這才從剛才的歌聲,剛才的那幾聲長歎裏驚醒過來,才發現那一襲淡青,早就遠了,消失在蒙蒙的雨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