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這樣很好。”嶽紫狩仿佛鬆了一口氣,語調回複平穩,“你還怕我嗎?”
伏心臣怔了怔,半晌搖搖頭:“不怕的。”
嶽紫狩這才從紗簾背後走出來,身上穿的一套白色僧衣,在黑夜中不像高僧,卻似鬼魅。
伏心臣卻不感到害怕,反而像被迷惑了一樣,臉上都是依戀。
他下意識地撲到嶽紫狩的懷裏,貪戀地嗅他身上的雨鏽氣味。
嶽紫狩猜測,這是伏心臣的依戀症導致的。伏心臣的身體就是會不由自主地迷戀自己的氣味,這是生理決定的,並不是伏心臣瘋狂迷戀自己。並不是伏心臣自然而然地依戀自己——不但不自然,還是人為導致的,是嶽紫狩自己設計的。
這個認知讓嶽紫狩很分裂,一半的他覺得很愉悅,很有滿足感,另一半的他卻覺得很沮喪、很失落。
如果伏心臣是打心眼地這般迷戀自己,那該多好?
伏心臣將頭靠在嶽紫狩肩膀上,說:“你怎麼這麼快找到這兒來了?”
嶽紫狩沒說話,隻是安靜地撫摸著伏心臣的肩膀。
伏心臣又問:“對了,我在羅家村的時候,你也知道。”
嶽紫狩聽到“羅家村”三個字的時候,身體微微一僵,仍不說話。
伏心臣皺眉,說:“你是不是不僅僅定位了我的手機?”
嶽紫狩閉了閉眼,像是已經破罐破摔了,說道:“你身上有追蹤芯片。”
伏心臣好像已經不驚訝了,也不驚怕了,隻點點頭,說:“原來是這樣啊……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麵對伏心臣的反應,嶽紫狩隱秘地感到喜悅,但卻故意不顯露出來,故作淡定地說:“你記得有次在無名寺裏聞到了心字香之後就睡著了嗎?”
“那個時候……我們還沒結婚吧?”伏心臣努力回想了一下,還是免不了吃驚,“那麼早就……”
“對,那麼早就……”嶽紫狩的手輕輕摸索伏心臣後頸的標記,“還有更早……更早的時候……我就……我真是個可悲的變態,是嗎?”
伏心臣仰起頭,竭力想看清嶽紫狩的臉,但因為屋裏沒開燈,卻什麼都看不清。
嶽紫狩又說:“你表姐的事情,你知道了麼?”
伏心臣愣了愣,說:“她被暗殺的事情嗎?是誰做的,你知道嗎?”
嶽紫狩問:“你會不會覺得是我?”
伏心臣怔了怔,說:“不會。”
“為什麼?”嶽紫狩似乎有點兒好奇。
“不知道。”伏心臣搖搖頭,“但我覺得不是你。”
嶽紫狩忽然低下頭,以幾乎蹂躪的方式去親吻伏心臣。
伏心臣被折騰得幾乎喘不過氣來,快要無法呼吸了。
過了許久,嶽紫狩才將伏心臣放開。
伏心臣眼睛濕潤:“怎麼忽然……?”
嶽紫狩說:“這是給你的獎勵。”
伏心臣昏昏然了一陣子,才回過神來:“你是故意的?”
“嗯?”
“故意用那麼曖昧的方式去跟表姐說話,讓她以為你是幕後黑手,然後再通過她來引起我的懷疑?”伏心臣的腦子突然澄明了。
“是。”嶽紫狩幹脆地承認了。
似乎經曆了紫台的拘禁之後,嶽紫狩不再那麼執著於營造完美的影像了。
他開始袒露自己最真實的想法:“我是故意用那通話來引起你的懷疑的。”
“你為什麼這樣做?”伏心臣問,“難道你想測試我對你的信任嗎?”
“不錯,”嶽紫狩承認了,“就是這樣。”
伏心臣猜對了答案,卻感覺更加疑惑:“在你對我做了……做了那麼多之後,你還認為我會完全信任你?”
“我沒有‘認為’,隻是‘想知道’。”嶽紫狩道,“我想知道,在我露出真麵目之後,你還是否信我、愛我。”
伏心臣咽了咽:“如果我不信你了呢?”
嶽紫狩笑了笑,用手指輕輕在伏心臣的後頸處畫圈:“夫人就不要問了,好麼?”
伏心臣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嶽紫狩不打算告訴伏心臣,自己帶來了繩索與鐐銬。
如果剛剛嶽紫狩在紗簾背後問伏心臣“你還怕我嗎”的時候,伏心臣表現了害怕……
如果伏心臣看到了嶽紫狩之後沒有表現出依戀……
如果伏心臣得知自己被植入了芯片後抗拒嶽紫狩……
如果……
這些都是如果罷了,既然沒有發生,何必要知道呢?
“但我很高興,你還信我、愛我。”嶽紫狩的愉悅似乎已經掩飾不住了,嘴角翹得高高的,像吃了糖的小孩。
伏心臣沉默了一會兒,又說:“羅家村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夫人就不要問了,好麼?”嶽紫狩又說了一遍這句話,但語氣已經毫無愉快的氣氛了,隻剩一種不可掩飾的壓抑。
伏心臣沒想到嶽紫狩仍不肯敞露心扉,失望與無力立時充滿他的心扉。
伏心臣搖頭,將嶽紫狩推開:“你走吧。”
被推拒了的嶽紫狩頓時變得像一條可憐的小狗:“夫人不跟我回家麼?”
“不。”伏心臣搖頭,“在我還沒厘清思路之前,不會跟你回去的。”
嶽紫狩似乎很失望,低下了頭。
伏心臣最受不得他這個樣子,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腦袋。
被揉了腦袋的嶽紫狩又昂揚地抬起了頭,眼睛亮晶晶的:“夫人,跟我回去麼?”
“不。”伏心臣還是那一句。
嶽紫狩低低一歎,說:“那我隻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