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心臣發現自己好像根本不了解嶽紫狩。
他以為嶽紫狩清冷,偏偏嶽紫狩重欲。
他以為嶽紫狩高傲,偏偏嶽紫狩虔誠。
他以為嶽紫狩並不會愛自己,但嶽紫狩卻對他非常用心。
伏心臣迷茫得像身陷一團濃霧之中。
嶽紫狩念完了經文,抬起眼來,見伏心臣站在不遠處,微微有些訝異,隻說:“你今天醒得很早。”
“嗯。”伏心臣點點頭。
嶽紫狩道:“昨晚沒有睡好嗎?”
伏心臣打了個嗬欠,說:“還行……”
嶽紫狩招呼伏心臣坐下。伏心臣記得以前相親的時候,他都和嶽紫狩隔著茶幾對坐,現在,他倒能坐到了嶽紫狩的身邊了。
真是感慨啊!
伏心臣又打了個嗬欠,垂頭挨近嶽紫狩。嶽紫狩自然地攬住他。他嗅了嗅嶽紫狩身上的香氣,才感到幾分踏實,又問:“我打擾你做早課了?”
“已經做完了。”嶽紫狩回答。
伏心臣又問:“你每天都念的什麼經呀?”
“《金剛經》。”嶽紫狩回答。
“隻念《金剛經》嗎?”伏心臣問。
“隻念《金剛經》。”嶽紫狩回答。
伏心臣頓感疑惑:“這是也是無名寺的規矩嗎?天天早晨都隻能念同一本經書?”
“無名寺並沒有這樣的規矩。”嶽紫狩沉沉回答,“這是我自己的習慣。”
伏心臣感覺自己像是觸碰到了一團黑色的迷霧,迷霧裏可能藏著毒物,危機四伏。可伏心臣就是不怕死地伸手,摸著嶽紫狩白玉似的臉頰,又問:“為什麼選《金剛經》?”
“不是我選的。”嶽紫狩道,“是先住持給我選的。”
先住持啊?就是那位已故的前任住持嗎?
對了,嶽紫狩說過,他是被先住持收養的,可以說,他是先住持的養子。
——伏心臣皺眉思索著。
嶽紫狩卻又說:“今天是我們結婚第一天,你想做什麼?”
伏心臣仿佛才記起他們是新婚夫夫一樣,卻也想不到新婚有什麼可做的。他就隨口說:“做什麼都可以。”
嶽紫狩笑了,握住伏心臣的手,又將他的眼睛覆上。
眼前忽然一片黑暗,雨鏽的氣味卻接近了。
這應當是他們“白日宣淫”的前奏。
伏心臣心魂一蕩,忽地張嘴說:“慢著。”
“嗯?”嶽紫狩問,“你不想做麼?”
伏心臣臉上一紅,將手放在眼上:“我可以看著你麼?”
“你想看我?”嶽紫狩聲音喑啞。
“是……”伏心臣鼓足了勇氣。
他想明白了,他想要看清楚嶽紫狩。
不僅僅是看清楚嶽紫狩的身體,還有他的心靈。
他想看看真正的嶽紫狩。
他想撥開嶽紫狩身上的迷霧。無論那是一團清冷的白霧還是一團致命的毒霧。他都想衝進去。
他也知道,嶽紫狩是有所保留的。因此,伏心臣一次次迂回的試探都被嶽紫狩巧妙地擋回去。如果他不直接、主動的話,恐怕這一輩子都會迷迷糊糊地過去吧。
嶽紫狩並沒有說什麼,隻是安靜著。
伏心臣的眼睛被布條覆蓋著,看不見東西,又聽不見嶽紫狩的回答,便有些不安焦躁起來。
“可以嗎?”伏心臣問,“住持,我可以看看你嗎?”
嶽紫狩仍沒有回答。
伏心臣卻深吸了一口氣,鼓足了勇氣,不管不顧地扯下了覆蓋眼睛的布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