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室的人都是市裏數得上姓名的人物,平常基本上見不著人。就是工作場合上見到了,這些人也不會正眼瞧伏建豐一眼。便是今天一起來的時候,大家也都是用鼻孔瞧他的。怎的嶽紫狩一句話,就讓伏建豐的地位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些看不起他的人通通禮敬起來。

男人們坐在這一邊,一牆之隔則是家眷們的所在。喬蓉容不知道隔壁間發生了什麼,她也沒有餘裕考慮這個了。因為,她處於一種極不舒適的狀態中。

在場的家眷們十足官太太的派頭,開口講的都是什麼去海外購物、訂製珠寶之類的。這樣的話題,喬蓉容是插不上嘴的。她便默默微笑著。一位太太注意到她是個新臉孔,問道:“你是村裏或是縣裏來的是嗎?”

“是的。”喬蓉容點頭,“您怎麼知道?”

幾位太太嬉笑一陣,說:“看你穿的衣服就知道。”

喬蓉容帶著淡淡的笑容,心裏卻是一陣無望的緊張。

木格門此時被打開,小沙彌特意拿了一個玉杯來親自送到了喬蓉容麵前。太太們的目光陡然就變了:“這是?”

小沙彌回答:“喬施主是準夫人的母親,所以住持特別吩咐給她用玉杯。”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

屋子裏頓時變得沉默。

沉默是被那位取笑喬蓉容土氣的太太打破的。她笑說:“我說伏太太的氣質怎麼那麼清新脫俗呢!這個玉杯配她也是正好的!”另一個太太嗤笑:“你剛剛才說她打扮不像城裏的。”

她也不尷尬,回答:“是啊,縣裏來的美女都是清雅一些的。跟伏太太一樣。”

這下大家便樂了起來,拉著喬蓉容敘話。她也是驚愕無比,一時接受不了這樣巨大的轉變。

高高在上的官員們像是兄弟一樣招呼伏建豐飲酒吃飯,而目高於頂的夫人們也諂笑著誇讚喬蓉容那並不出色的打扮。在這樣的氛圍下,無論是伏建豐還是喬蓉容,竟然都說不出一句“我兒子和嶽紫狩沒關係”。

二人還被分配到了一個豪華的套房裏住。在套間裏,喬蓉容和伏建豐都流露出不安。伏建豐率先開口:“這樣也不是辦法。還是趁早說清楚……”

喬蓉容也同意:“既然我們決計不讓兒子和他結婚,也不應該因為一時虛榮就沾他的光。明天還是找個機會說清楚吧。”

正說著,嶽紫狩就來敲門了。

嶽紫狩來的時候態度十分恭敬,似乎真的就是將二人當成自己的親長一樣。三人促膝長談了一番,最終達成了共識——這場談話對喬蓉容、伏建豐夫婦而言是非常意外的。談話的內容對夫婦二人而言簡直就稱得上是狂風驟雨,頃刻間便在二人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

送走了嶽紫狩以後,夫婦二人躺在床上,雙眼睜著,也不言語,盯著天花板,大半夜的都無法入睡。

伏建豐將這段經曆轉述給伏心臣聽的時候,卻是遮遮掩掩、加加減減的。他隻說:“我們到了那兒。我發現嶽紫狩言談得當,為人正派……我們才想到可能之前一直誤會了他的人品。”

“誤會了他的人品?”伏心臣聽到這話,眼睛睜得大大的,“怎麼樣的誤會?”

“我之前以為他做了不法的事情,但其實並沒有。”伏建豐含糊地說,“其實團建當晚見到了他,我就意識到自己可能誤會了什麼。如果他真是大奸大惡的人,為什麼總督察、市長都對他信任有加?我懷著這個疑問,又去查了一下檔案,更加確認了我的想法。他並沒有做任何違法的事情。雖然說,他……他可能有在利用無名寺的名聲獲利,但斷非十惡不赦的人。”

“查檔案?”

“是,我以前在縣裏接觸不到的檔案,現在可以接觸到了,所以洗清了心裏的一些疑團。”伏建豐回答,“總之,我之前是誤會他了。他……他挺好的。”

伏心臣頓感驚訝:“是、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