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風雲瞬(2 / 2)

連雲生自己也分不清用何種眼神看上官,斟酌著撇過頭,各種亂成一團的情緒,海納百川化為很有距離感的一瞪。

上官明顯愣了一下,回之無比親切真誠的淺笑,四月春風沐麵,雲生低頭斂了斂,冷淡催他。

“走。”

金黃的連翹花盞隨風而動,似浪濤連綿起伏,上官踩過長階,走至蘇遇處,未落座,隻複而端起瓷杯,聽到身後涼薄答複:

“回禦史大人的話,竟如此,雲生隻好鬥膽推測,暫且拋開案子本身不論,不妨請大人同世子回想回想,”聲音不卑不吭,半點沒有任何套近乎之嫌。

“聖上欽點戶部趙侍郎主押官銀前,何人本職應兼此行的押銀官?”

湖水波紋道道,像一隻巨大的翡翠,上官臨湖背對二人,半舉瓷杯晃了晃,並未傾瀉出來,偏了偏頭,無疑道:

“中書令夏召。”

思路清晰,雲生續道:“正是此人,夏召站隊權臣黨,同清流是死敵,押送軍銀本是一樁美差,可身體硬朗的夏大人,卻在軍銀即將送往邊關的前夜,毫無預兆的抱病推辭。

“聖上隻得臨時擬召,屆時定有小人暗中唆使,蒙蔽聖聽,著戶部侍郎趙文敬奉命押銀,計劃就此開啟。

“雲生拙見,本案疑點有三,據大理寺趙文敬口供,押銀隊伍是在出城不久後遭流寇突襲,此處有疑。

“京華城乃四朝天子所居,是重中之重,設有關卡,屯兵至少十萬,平常匪賊也聞之喪膽,豈言有流寇蹲點。

“放寬說即便算存在,雲生替十萬屯兵問問,他們難道是養著吃白飯的?這批流寇是如何神鬼不知的將六百官兵盡數屠盡,隻餘趙侍郎一人。

“可見這不單單是劫財,實則帶有目的性,此處為疑二。

“本宗不離,所有問題指向的不過是一個問題,為何二十萬兩白銀與六百官兵俱失,獨獨趙侍郎毫發無損回京,懷璧其罪。

“聖上偏聽自然認為是監守自盜,幕後人大費周章決不會隻為了除掉一個戶部侍郎,要的是牽一發而動全身,將整個清流推向風口浪尖,要的是失去景安帝同萬民信任後,清流墜入無底深淵,第二疑乃本案關鍵。

“由此引出另一個疑點,軍銀被劫一事不到半日傳得滿城盡知,倘不是提前安插好了有心人四處散播,豈不有悖常理。

“雲生推測至此,禦史大人同世子皆是明白人,想必早已看出此案是一場蓄謀已久的殺局,餘下的多少觸及當朝高權的利益,雲生小小伴讀,不便多言。”

圓石桌上的溫茶被微風吹冷多時,上官蘇遇自始至終未喝過一口,看著眼前的麻布藍袍少年,眼色愈沉。

“小小伴讀?後生過謙了,木已成舟,能說出這番話,想必化解此事的妙招也了然於心。”

雲生單眼挑眉,蘇遇在暗示他把對策說出來。

適才已經表明過自己的立場,老蒜薑還真是難纏,略有不悅地朝湖邊賞魚的那身絳朱袍看了一眼。

上官征衣跟死了一樣站在那處一動也不動,任憑雲生怎麼瞪也沒轉過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