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流一但陰溝裏翻船,大鄴的朝廷基本就是秦家人的朝廷了,吳氏政權名存實亡。
戶部那麼大一個帽子,說扣就想扣在清流頭上,最為此事頭疼的該是禦史台的蘇遇。
禦史府有一僻靜地,倒是商討對策的好去處。
見父親眉頭緊鎖,上官征衣麵容平靜地續了一遍茶,安撫道:“戶部趙侍郎監守自盜一案,疑點眾多,又有大理寺主審此案,尚不能蓋棺定論,”
兩人下了朝連官服都沒來得及換,上官看著杯中升騰的熱氣,用手輕輕拂走。
“再者秦相的消息比禦史台還靈通,今日早朝父親同他當堂對峙,秦相卻不緊不慢對答如流,句句正掐七寸,矛頭直指清流,想是早有準備,此案同他脫不了幹係。”
上官一向沉穩,大事麵前也能不慌不亂,進退有度,蘇遇很欣賞他這一點,總同辰氏誇讚上官有自己當年的風度。
蘇遇摸上黑長的胡須,眉間一派正直嚴厲,身體下意識前傾,嗓音沉厚:“吾兒可有對策?”
瓷杯抵在唇上欲飲,上官眼神動了動,放回圓石桌,起身朝父親作揖:“倘孩兒一人自作主張,細微之處恐欠妥當……”立身站直,“今有一人舉薦,當為上佳之選。”
座上人點頭稱準。
移步到長廊口佇立望天的雲生前,上官莞爾,直明來意:“本卿聘請舊安出山,助清流渡此劫難,”在雲生身旁繞了兩步,“屆時,萬民對汝感激不盡。”
企圖用百姓大義逼他答應。
可惜上官看錯人了。
雲伴讀收回放空的靈識,正視前方:“雲生不懂。”
話音未落,上官征衣繼續含笑盯著他,一雙丹鳳眼目光如炬,似乎要將雲生看穿才甘心,“本卿斷言,汝懂。”絲毫不容反駁。
雲生沒有接話,隻是垂了雙眼,他寧願看地,也不願去看出於各種目的對自己笑的上官,失了真的東西沒有人會喜歡。
他本身很抗拒,上官征衣有時突如其來的偽裝,不想笑,不必遮掩,大大方方的表現出來便是了,身份切換很難,何以上層政治者的口吻審判自己,沒想過有個詞叫適其反麼。
名正言順地觀察雲生臉上出現的每一個表情,雖然他從頭到尾都是一個表情。
上官暗自細細揣摩著,將雲生引薦給父親,使千裏馬的才華得以施展,是為雲生日後仕途鋪路,怎的正主看上去有些不樂意。
偌大的府邸中,抬頭不見低頭見,上官蘇遇同雲生有過幾次偶遇,無奈雲生走的太急,除了依禮作揖外,從不願做過多的停留。
每每看到雲生快到模糊的背影,上官蘇遇隻得將在嘴邊打轉的話強行噎回,今日碰巧借衣兒的手,且試試這個親指伴讀的深淺。
三人各懷心事,一時無言。
上官征衣壓低聲調,貼近雲生的耳垂,溫潤道:“此番記本卿欠汝一回。”
語畢別過頭,看向上官蘇遇,聲音陡然拔高了些,嘴角彎成微笑的弧度,“逢父親在場,做最後的定奪,舊安高言,落尾時孩兒稍稍補充,集百家之長或可天衣無縫。”
六國之內,少有人比大鄴禦史府的這位世子心思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