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此去經年(1 / 3)

“你是否願意這個女人成為你的妻子與她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者任何其他理由,都愛著她,照顧她,尊重她,接納她,永遠對她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我願意。”新娘新郎雙方交換戒指,新郎親吻著新娘。下麵掌聲雷動,起哄聲和叫好聲聒噪得餘楚不得不用一隻手堵住了耳朵,另一隻手從瓜果盤裏抓著瓜子邊磕邊說:“真受不了,又不是什麼基督教徒,找個司儀冒充神父,還整的這麼矯情。”說完餘楚拍了拍手上的瓜子皮屑,手指不耐煩地敲起桌子,“好不開飯啊,小夥伴們都開快餓死了。”

坐在一旁的閨蜜顯然一副恨嫁女的樣子懊惱自己沒有搶到捧花,順便白了一眼餘楚,“我看你呀,就是羨慕嫉妒恨了。”末了又自言自語道,“本來新娘有可能是你呢。”

餘楚假裝沒有聽到最後的那句話,心裏撇嘴道,“呸,老娘我才不稀罕呢。”但餘楚還是忍不住瞥了一眼站在台上的鄭嘉森,哪怕餘楚不止一次地諷刺過他皮膚黑不適合穿白色,他依然在結婚這一天選擇了白色西裝,甚至比他畢業後麵試第一家公司的時候穿的那套西裝看起來好看,而當時餘楚說自己的眼光和品位是最好的現在看來無疑是自己打自己的臉。想到這裏餘楚不自覺地把腦袋垂了下來,埋進自己營造的失敗陰影裏。

“餘楚。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餘楚聽到頭頂上方傳來熟悉的聲音,突然就挺直了背,一隻手在桌子下麵不停地扯著有可能坐州的裙角,“嗬嗬,怎麼可能啊。我要是不來回頭我結婚的時候誰給我出份子錢啊,”

“哈哈~原來你還惦記著這一層呢,你放心好了,我肯定為你準備一份大禮。”說完鄭嘉森將手裏的就被舉到餘楚的麵前,“老朋友,這點麵子不會不給吧?”

“餘楚她——”餘楚用力拍了一下閨蜜的手,然後站起來接過他遞過來的酒杯,餘楚本來是想說什麼與眾不同的話來,但是一張嘴還是落入俗套了,“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然後一飲而盡,一杯白酒下肚,好像有一股火辣辣的火氣從嗓子眼直接燒到腸胃裏,新娘笑盈盈地站在一旁說,“姐姐真是好酒量啊。”她那一聲軟綿綿的“姐姐”讓餘楚頓時感覺到一種錯覺,好像上個世紀幾十年代新進門的姨太太正在給正房請安呢,但是隨即便清醒過來,在心裏鄙夷著自己:“呸,也不害臊。”

她說完拉著男人的手就想要去別的桌,餘楚低著頭感覺他的視線好像在餘楚的頭頂停留了幾秒,甚至想說寫什麼,最後還是遲疑了一會兒什麼都沒說就走了。餘楚坐在座位上,感覺白酒的那股辛辣勁好像要從眼睛裏冒出來了一樣,熏的她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閨蜜拍著拍餘楚的肩膀,說,“餘楚你沒事吧?你不是不能和白酒麼,剛才幹嘛不讓我說出來啊,還有你打得我好疼啊。”

餘楚不用抬頭就知道她現在一定撅著嘴滿臉的憤憤不平,但是餘楚現在捂著肚子覺得胃裏燒得難受,眼睛就像浮上了一層水蒸氣一樣,模糊得看不清,最後餘楚推開她,小聲地說了一句,“我要去下洗手間。”就踉踉蹌蹌地衝進洗手間嘔吐起來。

在大廳裏擠過人群衝向洗手間的時候,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那個聲音淹沒在一群賓客的歡笑聲中,餘楚還是聽得一清二楚,就像電台的午夜情話,哪怕粗俗,卻在寂靜的深夜異常清晰。

他說,“我和小敏這麼多年一路走來很不容易,感謝各位的祝福。”

小敏是那個新娘的名字。

如果是在以前的話,妾室來拜訪本家,用作招待的隻有一杯茶水。芳子在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閃過了蔑視的眼光。

“不用了,謝謝,那我現在就告辭了。”說完,麗音又猶豫了一下,“請允許我向佛壇告別。”

她不顧背後冷漠的目光,隻是跪在了佛壇前,她望著老王子的靈位,把顫抖的雙手合了起來。做完這些以後,她又把身子轉向芳子和蘇:

“謝謝你們了。”一邊說,她一邊向她們深深地鞠了一躬,又慢慢地把身子直了起來。

“對了,還有你的坎肩……穿回去吧。”

說著芳子就把坎肩向麗音扔了過去。這時背後和袖口部位已經撕得不成樣子了,但是她還是穿在了身上。她這樣做是有意的,想通過這種方式來表示出自己的抗議。

“我把她送到門口。”

老管家跟帶她進來的時候一樣,還是走在她的前麵,一會兒就走進了回廊。

現在的雨比剛才下得小了很多,當雨滴落在院子裏與屋簷下的時候,濺起了一個個小水花。麗音怕自己的滑倒會影響到肚子裏的孩子,所以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遠處還不時地傳來雷聲,一陣陣冷風掀動著麗音那被撕破的坎肩。

今天見到的那些女人們的無情、冷漠和蠻橫深深地刺痛了麗音的內心,回想起來好像是一場噩夢,正想著的時候她覺得眼前的事物有些模糊,不得已停下腳步,把身子靠向了回廊的柱子上。

“有什麼事嗎?”老管家把頭轉過來問道。

“沒什麼,隻是……”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

“你還是把那坎肩脫了吧,客廳裏的人是看不見這個地方的。”

他走過去替麗音把破了的坎肩脫了下來,又用手揉了揉,塞到麗音懷裏。

“你現在還不要回去呢,先到光法寺後邊休息一會兒,我還有些話想對你說,我去去就來……”

為了避免讓女傭們看見,他匆匆地離開了麗音。

在看不到麗音背影的時候,人們才把那種讓人見了就不寒而栗的眼光收起來,剛才的那種緊張的氣氛也有所緩和。麗音剛才坐過的那個坐墊,也被丟在那裏,現在它的存在好像就是為了要證明剛才發生的一切。

麗音已經懷孕四個月了,每個人都覺得不可思議,但是給她們帶來最大的還是震驚。蘇、菲爾娜、雛子對於自己所繼承的那份遺產早就精打細算過了,可是由於這次得知麗音的懷孕,仿佛再一次受到了極大的打擊。而且現在她們的那些共同擁有的遺產並沒有分清楚,再加上麗音肚子裏的孩子,這無疑是對她們分配遺產的一個威脅。

“她真的沒有辦法證明那個孩子就是老王子的嗎?”

姨母芳子率先打破了這種沉悶的氣氛。這時人們好像如夢初醒一般,互相對視著。這件事成了壓在蘇、菲爾娜、雛子和良吉心裏的一塊大石頭。

“在這方麵她不但不能拿出證據,而且還一口咬定就是店主的孩子,而且還要把他生下來,她現在唱的到底是哪一出啊?”

芳子一邊思考著,一邊發出歎息聲。麗音在她們麵前縮著肩、低著頭,看上去又胸有成竹的身影再一次浮現在每個人的眼中,她們的心裏泛起一絲不安和擔憂。姨母芳子在心裏推算著日子,總覺得對不上,如果是麗音所說的那樣,老王子在得病以後每個星期都會去醫院做檢查,而且檢查完了以後都會到麗音那裏坐一會兒,還跟她發生關係,這個孩子是老王子的也很有可能。

蘇兩眼望著積在院子裏的雨水,心裏也開始感到有些擔心了。這時,她猛然轉向了姨母那邊。

“如果她要是能拿出證據證明那孩子是我父親的,那麼對於妾室的孩子,遺產會不會也分給她呢?”

“是啊,問題不就在這兒嗎?現在我們可以硬著頭皮說孩子不是王族老王子的,但是如果人家要是追問起來,讓我們拿出證據來證明他不是老王子的孩子的話,我們不也是拿不出證據來嗎?因此,也就會出現你問到的那個問題。”

把話說完以後,她就低下了頭去,這時她看見送完麗音回來的老管家。

“關於妾室的孩子能不能分到遺產這個問題你了解多少……”

老管家思考了一下,回答說:

“隻要是父親承認的妾腹之子,那就有權得到屬於他的那份遺產。”

“什麼?可以得到遺產……”

“對,法律規定的是隻要父親已經承認了,那麼不是正室妻子生的孩子就可以分到正室妻子孩子的一半遺產,小姐們是正室妻子的孩子,如果可以分到一個億的話,那麼妾室的孩子就可以分到五千萬。”

“什麼?妾室的孩子得到的是我們的一半……”

蘇聞之色變,菲爾娜和雛子看起來麵部也有些變化。聽到這個消息無疑是雪上加霜,客廳裏充斥著陰冷的氣氛。

一直坐在菲爾娜旁邊沒說話的良吉好像想起了什麼,把放在膝上的手動了動。

“那照老管家先生剛才說的意思就是在其父親承認了妾室生的孩子的情況下,才能分得遺產對吧。可是現在嶽父大人已經去世了,是不是事情就要另當別論了。已經去世的人沒法承認再過六個月才能出生的孩子。”

“是呀,她現在隻是自己說孩子是我父親的,又沒有人能給她作證,這不也等於白說嗎?”菲爾娜仿佛是看見了一絲希望的曙光,趕緊接著說道。

“不,在遺囑中店主也提到要分給麗音一些遺產的。就算是店主在生前沒有對她腹中的孩子另做安排,那麼她也完全可以憑借著留給她的那份遺書提出分配遺產的要求來,這不也得把遺產分給她一部分嗎?”

“可是,現在沒人承認孩子是王族家的,所以就沒有必要分給她。”菲爾娜現在的話說得十分刻薄,與她平時的表現大相徑庭。

“就算是沒有什麼正式的承認書,但總會有一些類似這種證明之類的東西,比如說信件或是留言什麼的。一旦確定是老店主的孩子,就必須把他應得的那部分給他,這是法律規定的。”

老管家以遺囑執行人的身份向她們解釋道。而蘇隻是用閃著冰冷目光的眼睛直盯著老管家。

“如果說我們這裏不同意會怎麼樣呢?”

對於這種問題,老管家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略加思考才說:

“發生這種事情的話隻能是麗音去思考了,她如果想要用法律手段來解決的話,隻要請一位律師提出訴訟就可以了。”

“什麼?訴訟……”蘇的臉刹那間變得凶神惡煞。

“是的,留下遺囑的人對於家裏的財產肯定也很了解,了解家中成員情況的人成為遺囑的執行人也是理所應當的,當然遺囑執行人法律也是肯定的。如果在處理遺產時發生了一些糾紛的話,那麼委托律師也是正常現象。”

“那個女人會這麼做嗎?”蘇對麗音恨得是咬牙切齒。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分家出去的夫人現在看出她肚子裏有個孩子了,她應該不會再沉默下去了吧,說不定她心裏已經想好要怎麼辦了呢。”老管家的話牽動著每個人的心弦。

“是嗎……”

蘇兩眼無神地望著遠處,但是卻在心裏揣摩著對方的能耐。她,年紀跟自己相仿,而且曾經得到過父親的垂青,是一個既美麗又有心機的女人,而且隻要她稍加變通就會讓自己損失一大筆遺產。麗音沒有什麼親人,所以也就不會有人跟她商量這些事情。如果她真的找來委托律師會是哪種情形呢?一個無依無靠的女人,又被逼得走投無路,說不定真的會提起訴訟呢!

“什麼訴訟?真是討厭!”雛子很大聲地叫著,“真是煩死了,現在我的那些朋友們已經傳開關於我們家分配遺產的事情了,關鍵時候那個妾室又冒出個孩子來,這樣的事情要是讓人家知道了,我還怎麼去學烹飪啊?再說了,我現在還沒嫁人呢,不想把這樣的事情弄得人人皆知!”

雛子麵帶怒氣向蘇和菲爾娜嚷嚷著。對於雛子的叫喊菲爾娜好像被壓服了,眨了眨眼睛:

“像這樣的法律,不隻是三姑娘一個人反對,我也不喜歡。這件事會對商店產生極大的負麵影響。”

菲爾娜的一句話把蘇驚醒了。是啊,如果再這樣下去的話肯定會對商店造成影響……對於雛子跟菲爾娜來說,王族家的商店更為重要,蘇也怕會影響到王族商店的名聲。如果有人想損壞財產,她是絕不允許的。一想到王族家商店的名聲可能受到玷汙,她的心中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

“看來,盡快分配遺產才是當務之急。”姨母芳子突然說道,“還是趕快把遺產分完吧,這樣也能避免引出更多的麻煩事。現在離孩子出世還有六個月呢,趁現在把它分配好,這樣就算是以後出了什麼亂子,她不也沒有辦法嗎?”

姨母這種想法未免有些自作聰明了。對於她們三個人來說,到底該怎麼分這些東西還是個問題。菲爾娜心裏打著自己的算盤,雛子總是拿那張雪村的山水畫當做借口,而蘇呢,又覺得跟兩個妹妹比較起來自己太吃虧了,隻因為自己的不動產要上很大一部分的稅。

“怎麼樣?你們幾個商量著看看……”

菲爾娜隻是默默地注視著姨母,她睜著一雙大眼睛:

“我想,像現在這樣的情況可以……”她又把眼睛看向蘇和雛子那邊。

“我想的也是這樣,隻要是那張雪村的畫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就不會再有什麼要求了。”

雛子說完,又看了看蘇。可是蘇卻沒開口說話,那是因為她正在心裏盤算著如果這樣的話自己會吃多大虧。其實姨母芳子的話也不無道理,如果想要避免更多的麻煩產生,那就要在麗音生下孩子之前把所有的事情處理完。可是,她卻不能像菲爾娜和雛子那樣很痛快地答應下來,因為這樣做會讓她處於最不利的位置。想到這時,蘇就又想到了一周以前的家族會,老管家把共同繼承遺產的具體數據公布了出來。農田、存款、有價證券等,這些並不算什麼,最讓蘇感興趣的要屬山林那部分了。她隻是想把那部分山林收到自己的手中,這樣一來就可以彌補一下自己的損失了。

“我先去看看山林,回來以後再做決定吧。”

“什麼?還要去看山林……”姨母芳子聞言色變。

“對,我想去看一下王族家擁有的那些山林。”說著又把臉轉向老管家,“老管家先生,我想讓你帶我去看看那些財產目錄上記載的所有山林。”

“什麼?你現在想看共同繼承財產的目錄啊?好,我這就去把它拿來。”他把手放在耳朵旁邊,大聲地說著。

“我不是想看目錄,我是想讓你帶我去看看山林。”她把臉貼近老管家,並把聲音放大了一些。

“你想上山呀?噢,想去幹什麼?”

“我最看中的是共同繼承財產中的山林,反正這是一件事兒。姨母說得對,我們應該盡快把遺產分配出來。所以我想先過去看看。”蘇毫不掩飾地說出自己的本意。

“噢,是這樣啊。大小姐就是大小姐呀,對於那些存款還有證券什麼的,都不放在心上,原來最中意山林。”說著,他又看了看所有在場人的表情,“不過在這裏我想要說的是那邊都是荒山野嶺,不太適合大小姐去!如果有什麼事的話,你就盡管吩咐我就行了,我會以最快的速度辦好的。”老管家斬釘截鐵地說道。

“不,因為我沒有親眼看見過山林,所以就想到奈良的吉野和鷲家的山林那邊去轉轉。而且我還聽說,一些山林有砍伐權,有的山林則沒有,這樣下來,價格上也會出現天壤之別。所以我就想親自過去那邊看看。”

現學現賣,這些知識都是五六天前從芳三郎那裏學到的。

“看起來大小姐比我知道得還多呀。那好,為了向大小姐虛心求教,我也就跟你走一趟吧。”他的話中帶刺,但又好像是在獻殷勤。

“這樣的話我也跟你們一塊去。”

雛子趕緊說道。菲爾娜也接著雛子的話說了下去:

“讓我也跟著大家吧。自從父親去世的兩個月來,我還沒出過門呢,再過個三兩天櫻花就要開了,我們姐妹三個可以借這個機會一起出去散散心。”

自從遺產開始分配以來,她們姐妹三個的關係都處於緊張之中,從未出現過現在這般情形。蘇的心裏也有些不愉快,想起昨天姐妹幾個人還恨得咬牙切齒的,剛才知道麗音懷孕的事情以後,又站在一條戰線上想著怎麼對付她。雖然說是一起看山林,可是蘇心裏清楚,她們想一起去隻不過是在監視著她,不想讓她一個人占有山林而已。即便是心裏明白,但也不能斷然拒絕。

“那麼,我們就一起去吧。”蘇有些無奈地回答道。

“那就要快點了,定在後天怎麼樣……”雛子有些沉不住氣了。

“後天?你還真是個急性子啊!”她這一急把老管家弄得狼狽了起來。

“怎麼,定在後天有問題嗎?”雛子有些不明白了。

“這倒不是,沒問題。會不會有些太倉促了……再說了,剛才不是說還想看看風景嗎?等到吉野那邊的櫻花開了再去也不遲啊!”

一絲淺笑從老管家那爬滿皺紋的嘴邊滑過。

麗音到了光法寺以後,在房簷下坐了下來,她抬頭望了望天空。她猜不出老管家讓她到光法寺的後邊來等他的真正意圖。

從本家的客廳裏出來以後,在回廊上走的時候,為什麼他會突然關心起麗音的身體來了呢,不知道他心裏是怎麼想的。他讓麗音在王族家的菩提寺——光法寺這邊休息一下,等著他過來。會不會是跟她商量什麼要緊的事呢?寺裏的小僧給麗音端來了茶水,她喝了一小口就站了起來,穿上剛才脫掉的草履。寺後麵是一塊墓地,很寬敞,便徑直走了過去。

墓地的階石和墓土早已經被雨水淋透了,看上去更顯得烏黑發亮了,樹林中枝葉茂盛,更給鬧市中的這座小寺廟增添了幾分清幽,一眼望去,一片蔥綠。小僧把王族老王子墓地的地址告訴了麗音,她在沒有人影的墓地小路上走著。

當她看到刻著“王族老王子”的墓碑的時候已經走到墓地最深處了,有四座墳墓圍在影石圍障裏麵,它們並排著,最右端的則是一座新墳,上麵用幾個紅色大字刻著“智溫院本然嘉道居士”的字樣。聽小僧曾說起過,王族家有一種習慣,就是在一個人的生前就把自己的墓碑刻好,再把墓碑上的字刷上紅色,當去世的人到了百日的時候,就要把紅色去掉。現在上麵之所以還保留著紅色是因為並沒有到百日。

當麗音走近老王子的墓碑的時候,七年來的一幕幕又出現在她的腦海中,兩個人相依為命,在暗地裏來往,過著夫妻般的日子。老王子是三位小姐的父親,而且還是有名老店的店主,但是又因為自己是過門的女婿,所以做起事情來小心又小心,就怕給自己帶來麻煩。即便是過著這樣的生活,麗音也從來都沒有抱怨過什麼,反而對老王子產生了更深的感情,所以她才放棄了想跟他私守的想法,心甘情願地在暗地裏陪他度過了整整七個春秋。她為老王子付出了一切。

她半蹲著用手撫摸著墓碑,好像在跟他訴說著什麼。一陣風透過碑石的縫隙吹了過來,把樹上的枝葉都吹得動了起來,留在枝上的雨滴也跟著落在了麗音的身上。

現在老管家知道了麗音懷孕的事情,從心裏恨她恨得咬牙切齒,但是臉上又不能有所表現,於是他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向墳地走去。麗音懷孕的事情並沒有告訴任何人,現在這事兒三姐妹知道了,要忙著分家產,而且還說要親自去山林那邊查看。如果在這個地方出了什麼差錯的話,那麼老管家從開始打的如意算盤就變成空歡喜了。如果是要查看別的還好對付,可是她們看中的偏偏是山林,要是這樣的話她們肯定也做了一些準備了。後天就是上山的日子,當她們看了以後又會出現什麼新的狀況,這誰也說不準。一想到這兒,他就更加痛恨麗音了。生氣是生氣,但是還要在她麵前裝出一副平和的樣子來,隻要能讓麗音乖乖地按照自己的意思做,那麼就可以順利渡過眼前這個坎兒了。正因為這個,他才告訴她先別回家,讓她來寺廟中等著他,這些事情都是必然要發生的。再說,麗音也肯定想見見老王子的墓地。當他停下向王族家墓地那邊看去的時候,果不其然發現麗音蹲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