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慮良久,她慢慢放下棉布巾,重新坐到床邊,盡量溫和平靜的說道,“你好,我叫秦瑞雪,因為一些曲折之事,重傷流落在村外,被族老們撿回來,同你成了親,為的是衝喜救你性命。我知道這件事你一時難以接受,我當時也是昏迷不醒,毫不知情,不過現在事以至此,你還是先養好身體,咱們再從長計議吧。”
那男子聽了這話,微微扭頭,打量四周紅色的幔帳,眉頭微微皺起,眼裏閃過一抹嘲諷之色。
瑞雪還以為他是不滿這婚事,略微有些難堪,低頭伸手沾濕布巾,一邊給他擦手,一邊慢聲說道,“你如果不滿這婚事,等你身子好了,就去找族老們說明,或者和離或者休棄,隨你的意。不過,暫時你還是要配合我,先把病養好了再說,莫名其妙成親就算了,再背個克夫的惡名,我可太冤枉了。”
那男子淡淡看著眼前忙碌的瑞雪,聽著她明顯帶有抱怨的話語,眉頭卻不知為何漸漸鬆開了,雙眼微闔,又沉沉睡去。
晚上張嫂子來送吃食時,瑞雪說起那男子曾經醒來之事,喜得張嫂子扔下她就跑出了門。不過兩刻鍾又跑回來說,明早族老們要上門來探望。
瑞雪立刻悔青了腸子,望著床上的男子歎氣,中午時,他不過醒了那麼幾息時候就又睡過去了,萬一明早族老們都來了,他卻沒有再次醒來,那她豈不是平白多了個撒謊的嫌疑?
這一夜她半睡半醒間都在懊惱,早起洗漱之後,見那男子還是不醒,無奈之下,打了盆冷水浸濕了棉布巾,狠狠心蓋在了他的額頭上,果然,被冷意一激,那人墨黑的雙眉慢慢皺起,眼簾翕動,終於再次醒了過來。
瑞雪鬆了口氣,也不多解釋,隻是麻利的收了水盆,又扶起男子靠坐著,喂他喝了半碗溫水。
那男子好似想要說些什麼,卻被院門處的腳步聲打斷,四五個頭發花白的老者陸續進了門,一見男子果然睜開了眼睛,不再昏睡,都是大喜過望。
瑞雪搬出了家裏所有的椅子,才勉強安頓幾個老者坐下,對於奉茶卻素手無策了,還是那句話,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家裏隻有兩隻碗,她要怎麼招呼四個人,難道要人家輪換著喝嗎?
好在隔壁的張嫂子聽見了動靜,送了四隻碗和一小包兒茶葉過來,秦瑞雪麻利的燒了水,衝了四碗茶,雙手捧著送到老者們的麵前。
幾個老者見她如此恭敬有禮,麵上就帶了笑,其中一個被稱作雲三爺的就說道,“這般看來,我們幾個老頭子,也沒有錯配姻緣,趙娘子是個麻利勤快的,以後有她在身邊伺候著趙先生,先生身子也能好的快些,早日開課,村裏那幾個孩子也就套上籠頭了,現在整日的滿山玩耍,惹人嫌呢。”
其餘三個老者也附和道,“可不是,要想出息,還是要讀書識字,以後先生身子好了,孩子們還要勞先生費心教導。”
躺在床上的男子勉強牽起嘴角笑了笑,應道,“這次舊疾複發,有勞各位老人家和鄉親們相救了,豐…潤之沒齒難忘,待過些時日能下地走動了,定然盡心教導孩子們讀書識字。”
聽了他這話,幾個老者臉上的笑意更勝,就連一旁站著的張嫂子都眉開眼笑,她家大壯今年八歲,原本也是跟著趙先生一起讀了兩月書的,現在日日在家自學,就盼著學堂開課呢。
幾個老者又囑咐了幾句好生養病之類的話,就打算起身告辭了。
瑞雪想起廚中那空空的米缸,心裏暗急,但是看床上那名義上的夫君好似完全沒有開口的意思,隻得硬著頭皮攔下了幾位老者,說道,“幾位族老請留步,小女子有事相求。”
幾位老者聞言,互相對視一眼,又坐了下來,雲三爺就問道,“趙娘子有何事?”
瑞雪心中千回百轉,盡量把語言組織的更文雅一些,才說道,“小女子突遭厄難,病重流落在外,蒙幾位族老做主嫁與先生為妻,得以安身,心中著實感激,以後必定用心照料先生,以便先生能全心教導學生讀書。”
幾位老者點頭讚道,“趙娘子所言甚是,婦道人家就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