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機勃勃的菜園子轉眼就變得滿目瘡夷,刺眼的陽光曬的人有些眼前陣陣發黑。葉剪秋的心像那些樹坑一樣空空蕩蕩,他一腳深一腳淺的走向菜園子裏那唯一的一棵沒有遭到毒手的大樹前,翻身躺在兩根樹杈中間撐起的一張吊床上,閉上眼睛蜷縮在那裏一動不動。
生活啊生活,為什麼層出不窮的難題就像海浪一般不斷地推到他麵前?
我不是鋼筋鐵打的人啊!為什麼不能讓我歡笑的時候多一些?
朝歌覺得納悶,他認為葉剪秋肯定會和他吵,和他鬧,甚至會和他打,可是他萬萬沒想到葉剪秋蜷在那裏像個被遺棄的小貓一樣可憐。這樣葉剪秋反而讓他不知所措,他寧可被葉剪秋砍上一刀,也不想看到他這個受傷的樣子。
朝歌放下懷裏比腿還粗的大絲瓜來到吊床前,突然睜大了眼睛,一臉驚訝地蹲地了在上。
葉剪秋哭了……
在朝歌心裏,流淚是弱者的表現,他嗤之以鼻!他朝歌擒過狼抓過賊,見過猙獰的傷口和扭曲的屍體,送別過戰友也刺穿過敵人的胸膛……但唯獨沒有掉過眼淚!
可是眼前這個人,怎麼哭的那麼讓人……讓人心裏發堵呢?朝歌表麵上如老僧入定,心裏卻已兵荒馬亂。
葉剪秋蜷在吊床上縮成小小的一團,閉著眼睛,臉色安詳,如同睡著了那般溫柔恬靜。隻有晶瑩的眼淚悄悄順著眼角,沿著鬢角的黑發一直流到耳朵裏,耳朵裏的小窩很快積成了水坑,然後淚水又從溢滿的耳朵裏流出來,一滴一滴的順著脖子打濕了他的衣領……
葉剪秋從小就是這樣,遇到難過的事就悄悄地躲起來,就像受傷的小獸那樣躲在偏僻的角落裏為自己舔垊傷口。這不同於別的孩子正常反應,姑姑總是擔心不已,她寧肯讓剪秋大聲哭出來,也不忍看到他這樣獨自承受。
朝歌想伸手擦他的眼淚,但是那張臉是如此沉靜聖潔,讓人不忍觸碰,朝歌不禁將自己的髒手放在褲子上使勁擦了擦。對方這種無聲的控訴讓人心裏發慌,使得朝歌坐立不安。
朝歌撓了撓頭道:“那些果樹我拉到農場了……若你不喜歡,我幫你再拉回來就是了。”
葉剪秋不為所動,眼淚仍靜靜的流個不停。
朝歌從地上撿了朵被踩爛的大花朵局促地捏在手裏轉來轉去。
“菜園子我沒有破壞,隻是在收集種子……你看,這絲瓜我敲打了半天,黑色的種子像大甲蟲似的嚇我一跳。我掏空了幾個南瓜,還劈開了幾個老葫蘆,摘了一些老豆角,挖了一些土豆……”
見葉剪秋仍不理他,朝歌心裏急躁,將大爛花一扔大聲辨解道:“我知道這些都是你的心血,我可以幫你再把菜園子建好就是了……你也是男子嘛,怎麼能輕易掉淚呢?”
麵對沉默的葉剪秋,朝歌有些無奈,他蹲在地上想了半天,又道:“你莫要氣了,那群大馬蜂還蜇了我呢!被我一把火燒掉了,再也不會害人了!”
被風吹的嘩啦啦的大樹下,葉剪秋躺的安穩,神態平靜,眉眼柔和,隻是臉上那條晶瑩不斷的淚痕證明這個人並沒有真正睡著。朝歌蹲在地上不時地偷瞧一眼那個紋絲不動躺在吊床上的人,他自己上半身全是被馬蜂蜇的點點紅斑,身上疼癢不堪,加上心裏急又躁,朝歌的腦袋“繃繃”跳的疼,拳頭緊了又鬆。
不能打,也不能罵,這可如何是好?他算是遇到了一個大難題。
朝歌覺得葉剪秋是一座無言的大山,他根本無力撼動。有些氣惱的朝歌“騰”地站起來道:“我下次不這樣了還不成?要不,你打我?”
朝歌拉起葉剪秋的手朝自己身上狠狠打了幾下,對方的手太軟了,打在自己身上就像撓癢癢。
眼看葉剪秋的肩膀就要被淚水濕透了,又急又氣的朝歌就像熱鍋上的螞蟻,焦躁的轉來轉去。遠處傳來刺耳的蟬鳴叫的讓人心慌,頭昏腦脹的朝歌終於無計可施,低著頭懊惱地道:“我錯了,我錯了還不成……”
隻見葉剪秋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紅著眼圈坐了起來。他獨自療傷的好處就是,醒來後腦子很清醒,而且沒有一點受傷的痕跡。
朝歌長長的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覺得自己累了一天都沒有哄人的功夫費勁!
“你不生氣了?”
“我能殺了你麼?”
“不能。”
“那還問什麼。”
朝歌無語。
“你收集了多少種子?”
一聽這個,朝歌立刻精神抖擻:“足足十袋!我都分好類別裝好了,明天我會拉到農場,種的時候很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