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葛迷迷糊糊覺得自己身處顛簸之處，耳邊還有汽車發動機的聲音。
他想起來，自己是被鄭亮打暈了。
微微張開眼，看到車窗外天已經黑了，車燈晃著外麵，是連綿的山脈。
“嘶……”他揉著脖子坐起身，覺得有些暈眩。
“醒了？”鄭亮從副駕駛轉過身，給了朱葛一個微笑。
“這是哪兒？”他要把他帶到哪裏去？
“不舒服就再睡會，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鄭亮並不正麵回答朱葛的問題。
朱葛幹脆放棄與他交流，自己趴在車窗處往外看，卻因為天黑，什麼都看不清楚。
他閉上眼睛，思忖該如何逃跑回去找武功。
鄭亮見朱葛一臉倦容，以為他是睡著了，也閉了嘴，不再說話。
武功將外套撕扯成布條包紮在肚子上，半個頭露出廢墟洞頂觀察，發現街上空無一人，巡邏的日本兵也沒再朝這邊過來，於是才放心從裏麵爬了出來。
他的腹部像是有烙鐵在上麵肆虐一般，疼的七尺男兒汗流浹背，武功強撐著爬出廢墟，在街上徘徊片刻，徑直朝碼頭方向走去。
胡同裏被人遺忘的小院，頭天還人頭攢動，如今安靜的隻剩狼藉菜園裏的蛐蛐在叫。
武功走進屋裏，將自己安置在土炕上，咬牙將滲透了血的布條扯下來，換上新的，隨後，不知是太虛弱昏迷，還是太困了，他終於沉沉睡去。
醒來時天已大亮，傷口依舊疼痛，武功爬起來挪動到院子裏，目光在菜園逡巡許久，才在角落裏找到一根不大的黃瓜。
黃瓜扭扭歪歪，一看就是營養不良的樣子，但武功還是一把扯下了它，大口吃了起來。
他有點兒想朱葛了。
他可否追了上來？抑或真的出了什麼事沒能追上啦？
武功心中惴惴不安。
傍晚，隆縣的大街上看起來雖然一如往常，但街上行人的臉上卻又陰雲密布，鬼子沒費一兵一卒，占了隆縣，還要求所有人像平常一樣，一旦發現閉門不出的，關門打烊的，立即逮捕。
王川芎坐在接診處，看著外麵不時巡邏而過的日本兵，心中思緒萬千。
李譽去接一批藥品，至今未歸，不知到了哪裏了。
鐵蛋則站在櫃台裏，仔細研磨著草藥。
“師父，聽說小鬼子去了烏雞縣，那裏和咱麼這兒一樣，連個守城的都沒有，整個縣城就這麼被他們占了去，”鐵蛋有些憂慮，“也不知道大當家的和先生有沒有事。”
王川芎手拄著下巴看門口，多希望此時李譽從外麵走進來，風塵仆仆，臉上帶著疲憊的笑容。
那是王川芎最喜歡的樣子。
“放心吧，”他心不在焉說道，“你們家大當家的那麼厲害，輕易死不了。”
話音還未落，門口卻突然進來一人，穿著破爛的衣服，頭戴一頂瓜皮小帽，遮住了大半個臉，露出來的下巴和側臉上又黑又髒，像是一個乞丐。
“去去去，我這隻有藥，沒有吃的。”
“是我。”沙啞的聲音從從來人口中傳來，他抬手摘下了帽子，整個人倒在了門裏。
“大當家的！”鐵蛋飛也似的衝了過去。
王川芎被鐵蛋這一聲大當家的提醒，才想起來這熟悉的聲音不是武功是誰！
於是立即幫著將人抬進內室，用濕毛巾擦了臉，果然露出了武功滿是胡茬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