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他想要的效果
第19章：他想要的效果
“其實，你走以後，我真的想了很多，你的離開讓我幡然頓悟。我並不是不愛你，而是我太在乎你，所以，才會對你懷疑、監視，還經常大發雷霆。我實在是太害怕你的離開，結果，卻還是把你逼走了。真的，我已經習慣有你的生活，你一走，我才發現，現在的自己是那麼孤單。”夏謙這話，的確可以算得上是掏心掏肺。如果，這個男人從一開始就這樣，如果，沒有失去那個孩子，如果，沒有遇到楊翌帆……可是，這個世界已經沒有如果。
“夏謙，別再勉強了。如果說你已經習慣有我在的日子，那麼，我離開了這麼長時間，你也早該習慣沒有我的世界了吧！如果，是你的父母還在逼你挽回，那麼，你可以告訴他們……林梓雨，已經不能再生育了！”梓雨話剛落音，夏謙立馬將車停靠在了路邊。
林梓雨偷偷瞄了一眼夏謙，他的臉上掠過一絲無法完全掩飾住的惘然，相信此刻的心情一定是一場翻江倒海的激流勇進。“是的。其實，從那次流產以後，醫生診斷已經說了，我沒有辦法再懷孕了，所以，你可以告訴你父母，如果想抱孫子的話，得快點給你相一個正常的女人！記得，如果不打算要孩子，就千萬別讓人家懷孕！這可是弄不好就斷子絕孫的事兒！”
這些話，林梓雨說得異常淡定，卻猶如鋒芒一般刺入夏謙的心裏。他正想開口說些什麼，梓雨已經開門下了車。她奔跑入瓢潑大雨之中，分不清臉上是雨是淚。不知道為什麼，她開始在心裏用盡全力呼喊著那個植入骨髓的名字……楊翌帆！楊翌帆！！
遠遠離去的車輪，捏碎本該死去的念想。仿佛再見就再也不見的樣子，遙遙無期，後會無期。漸漸老去的老舊光陰，被時間，雕刻成腕上最唯美的姿態。我愛你，是何等遙遠而永恒的約定。
林梓雨站在滴著雨的屋簷下，抬頭仰望著天空，四月天，孩子的臉，說變，就變了。濕漉漉的劉海遮打在林梓雨的前額，看樣子，這場雨是不會輕易停歇了。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不等夏謙把她送到家門口再這麼氣勢洶洶的摔門而去。好吧！死撐。根深蒂固死不悔改的偏執。
“你在哪兒？我來找你！”七七在電話裏這樣說。
“親愛的，外麵雨太大了……”
“風雨無阻！”
林梓雨果斷就近找了一間咖啡館靠窗坐了下來，點了一杯焦糖拿鐵，就這麼不緊不慢地品味著，等待著，思索著。看著窗外的狂風暴雨，直直的全部傾瀉在心情的穀底，當年那些義無反顧的純粹和信仰，當時的一切，全都變了，包括梓雨對七七的感情。那些殘留心底的碎片，劃滿的淋漓傷口，隨著年歲的生長，沉澱成一層淺薄的淡淡的傷懷。
一個單薄的身影，穿著一身潔白，撐起一把紅色的傘從臨街對麵，搖曳而來。那是梓雨心底依然保留的最完美的姿態。雙向行駛的車輪，濺起肆意飛散的水花，梓雨就這麼看著，欣賞著，剪成一頭清爽短發的七七，那樣小心翼翼地過著馬路，朝林梓雨所存在的這個方向翩翩而來。似乎，很早以前，七七就一直是這個樣子。那個時候，她們還真實的年輕著。十六七歲上，踩著腳踏車，奔波在上下學的馬路上，過著無憂無慮、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日子。後來，才知道，真正的愁不是寫在臉上，而是隱匿心間，欲說還休的悶。
“這變.態的鬼天氣！弄我一身的水！”這是七七坐定下來說的第一句話。
“知道是這樣的天氣，你還穿這一身白，真是強悍！”林梓雨回答道。
“說了風雨無阻！要見你就像穿這麼一身，風雨無阻！”七七將那把通紅的雨傘擱在一邊，點了一杯玫瑰奶茶，咖啡，她向來喝不慣。
“這段時間在忙什麼？”林梓雨喝了一口甜中帶苦的咖啡，這是一直令她癡迷的味道。
“幫家裏打理生意。然後，等你。”七七的話讓梓雨的心裏泛起漣漪，在她的印象裏，七七是很少說這樣直白的話的。“你走了，我才感覺這座城市那麼孤單。其實，以前我在外漂流的時候，總是會想著回來，總覺得這裏有著我不能舍棄的東西。當我過上這種和你之前一樣，等待的日子，我才知道，以前的自己，潛意識下總認為你會一直留守在這裏。”
“我也以為是……”
“可是，那次，你忽然說要結婚，我就懵了。然後就決定飛了！我真的希望你能過上你真正想要的生活，希望你好。可是，我知道，你不好！”七七的眼神那樣低垂著，長長的睫毛在她白皙的臉頰上，映射出迷人的陰影。“所以，我又回來了。卻沒想到，那次輪到你，說走就走了。這算是輪回嗎？”
“我認為，不算。反正，不管我走到哪裏，都不會和你失去聯係。”林梓雨淡淡的微笑著，這座城市，和那座城市裏，都有著同樣無法割舍的情愫。或許，人們留戀著煩惱的人世，也隻是因為那些在腦海裏留存的各種記憶。此時，七七的話語顯然震蕩著梓雨的心，盡管，她已經可以那樣不露痕跡的掩飾著。
“梓雨，你變了。”七七伸出一隻手，握住梓雨停放在桌麵的另一隻手。“你愛上別人了。”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沒有一個男人，可以像你像我一樣，不論世事如何變遷，不管我們彼此變化成什麼樣子，依然可以義無反顧的廝守。任何時候都不為晚。”梓雨看向窗外，“其實，你不是也變了嗎？從前的你，都一直逃避我對你的好，我知道的。”
“是啊。因為，我害怕。你用情太深，我卻無以為報。我怕自己的那些舉棋不定耽誤了你真正的幸福。後來，我才真正明白，不管，我怎麼做，無疑都是在掠奪你的幸福。早知如此，還不如一開始就坦然接受。”
“命中注定。”林梓雨用這樣一個詞彙，概括了自己所經曆的一切，看來，她也已經坦然接受了，不管甘心還是不甘心。
“還走嗎！。”
“請假回來的。”
“那就是還要走了……”
“最後還是會回來的！”林梓雨像是在許諾一般安慰起滿心失落的七七。
“好吧。我等你！”不知道為什麼，被等待的人總是能感覺到相對多一點的幸福感。林梓雨並沒有離開多久，可是，卻已經顛覆離開時隻為驚豔重逢的暢想。這次要的，不隻是驚豔，而是更多能在這殘忍現實裏更好的活下去的本能蛻變。優勝劣汰，永遠是每個時空裏永恒存在的定律。
這一天，林梓雨都與七七形影不離。她們一直手拉著手，盡管，風很大，雨不停，卻再沒能把她們輕易分開。夜幕降臨，七七帶著梓雨，漫步在她們曾經穿越過的街道，吃一樣的食物，玩一樣的電玩，在久違的夜店瘋狂地翻騰。和當時的記憶一樣，她們依然有著顛覆一整個暗夜的爆發力。林梓雨點起一根煙，還沒回過神來，嘴裏的香煙早已被七七掠奪。酷似多年前，梓雨對七七的行為。
筋疲力竭的盡頭，七七又帶著梓雨去酒店開了一間房。此刻，淋了雨又喝了酒的梓雨開始有一點點頭暈，她正難受地發著低燒，躺在床上。她正揉著雙眼感歎著“歲月不饒人”這樣老套的句子，七七已經作到她枕邊，用她那纖纖玉手撫摸著梓雨的額頭。“你今天淋了雨嗎？”
“嗯。跟你見麵之前。”林梓雨懶懶地說，眼皮已經灌了鉛一般睜不開了。
“需要洗個澡嗎？洗個熱水澡會感覺舒服一些的。唉……現在太晚了，藥店都關門了。”
“不了。睡一覺就會好的。我已經習慣不吃藥了。親愛的，你也早點休息吧！”林梓雨這樣迷迷糊糊的說著，幾乎要開始脫離意識了。七七拿熱毛巾給梓雨簡單擦了擦臉，便很快也倒在梓雨身邊睡下了。
沒多久，林梓雨開始感覺到自己身上忽冷忽熱，陣陣心悸。看來，她的確是受了風寒，混淆著酒精的作用，遠比她想像中來得嚴重。七七原來也沒有睡著，她起身，將房間裏所有的被子都蓋在梓雨的身上，連暖氣也開啟，卻依然感覺林梓雨在打著一輪輪冷戰。
和七七碰過麵呆了一夜，這也算是完成了這次小假期中的另外一件大事。第二天一早，上藥店買了一些藥吃了之後，梓雨感覺身體好了很多。
唯一奇怪並且感到遺憾的是，林梓雨這次一直沒有聯係上蘇琴。事實上，林梓雨也不確定，蘇琴是刻意躲著自己還是什麼原因。臨走前，梓雨隻好把蘇琴借給自已的那些錢原封不動地交給了母親。委托母親，如果蘇琴再來看望他們的話，再轉交給她。
這一次，林梓雨終於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輕鬆感。她不再像逃亡一般的蕭瑟離開，而是帶著她重返自由的榮耀，再次揚帆起航。而這樣的離開，林梓雨毅然不顧家人勸說，選擇搭乘高鐵。
大概是因為前不久的特大高鐵追尾事故的恐慌還沒有徹底過去，車站裏隻有稀稀拉拉的三兩人群。林梓雨站在候車大廳裏，來回張望著，她在期待著什麼？又在尋找著什麼呢？人群裏再次出現了七七的身影，看著她戀戀不舍柔情似水的神情，讓林梓雨此次的離去又增添了幾分沉重感。
“你要早點回來，我等你！”七七隻說了這一句，等待的時光，何其煎熬。人生的大部分時間裏，我們便總是這樣一邊期待，一邊等待著，不知不覺中，已經在各自的歲月裏模糊了記憶，忘記了最初的那份純粹。
列車行駛出站台，一路上，林梓雨毫無心情理會沿途的風景。她有一次懷念起那個浮雲還是浮雲，神馬依然是神馬的年代。那時候，總認為自己還年輕，有的是資本揮霍青春。那時候，為戀愛而戀愛，絲毫不擔心和誰需要結局。那時候，林梓雨隻對那樣一個女子情有獨鍾，無關心情，無關取向，隻是愛了，就愛了。
春去秋來，轉眼，林梓雨便忙忙碌碌地度過了她人生的第二十七個盛夏。她不曾讓自己像如此這般忙碌過。一切過去，一切回來。林梓雨還是一個人，終於一個人，她驕傲的號稱自己單身，從此放棄一棵樹，隻為纏綿在那樣一整片森林裏。林梓雨一直執著要等候的那個人依然杳無音訊。大概從此，男人不再是必需品。又或者，從來也不是吧。
堅強的支撐，需要一個怎樣強大的內心。林梓雨也曾嚐試過去接受陳翔這段時間以來對她毫無保留的付出，甚至有那麼幾次，她真的以為自己就這樣能和陳翔相依為命的生活在彼此的世界裏。不僅因為陳翔可以容忍並接受她的一切，也因為他絕不會對她和七七之間造成任何阻礙。
直到某一天，陳翔手捧玫瑰，從貼身的口袋裏，掏出一枚璀璨無比的鑽戒單膝跪地，向林梓雨求婚。這時的林梓雨才幡然醒悟，她再也無法像同當時選擇和夏謙在一起一樣，去接受另一個男子成為她名義上的某一位。同樣是三個字，在“我願意”和“對不起”之中，梓雨選擇了後者。
麵對陳翔的失落，林梓雨自然愧疚。可是，她真正痛苦的卻是不可說的那一出強烈的逆反心理，為什麼在她麵前手持婚戒的，永遠不可能是她期待的那一個？就連最後一麵的機會，上天都沒有給予！莫非，這一生一世的人間一遭，真的隻是為了讓她來磨煉心智、曆經情路艱辛的？
那一刻，“對不起”之後，林梓雨失聲痛哭起來。這樣的場景，簡直把陳翔弄糊塗了。他沒想自己這樣也算浪漫的舉動，竟然把這個心目中向來穩重堅韌的烈女子給鼓搗成個淚人了。陳翔一直以為是自己的唐突嚇壞了林梓雨，他還傻不隆冬的一個勁地道著歉，殊不知這林梓雨心裏完全是另一片天地在旋轉。
那一次求婚之後，陳翔再也沒有給林梓雨施加過感情上的壓力，他隻是依然保持對林梓雨千依百順的照顧，即便是充當她身邊一個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跑龍套”。林梓雨也有做過深刻的自我反省，她怎麼就學不會好好珍惜眼前人呢？罷了。她的心早已經靜止莫如一潭死水，對陳翔而言，放手間的長痛不如短痛或許才是林梓雨僅剩的最大仁慈。
對於這一整片視覺動物密布的叢林，林梓雨隻不過是他們追逐妄想的對象。林梓雨前所未有的清楚，那些所謂欣賞著她的男人們，不過是想要和她這樣的女子談一場不曾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或者，連戀愛都嫌玷汙了他們對曾經擁有的極度渴望。他們，隻求轟轟烈烈、醉生夢死那麼一夜風流。
是的，林梓雨確實是一個讓那些無法確實得到她的男人們心裏滋長愛情絕配的尤物，卻永遠不是別人現實裏的終極結點。正如男人們對T型台上身材高挑的模特意猶未盡的欣賞，卻很少有人真的願意找一個這樣的道具擺放到自己的生活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