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有男人等著你
第14章:有男人等著你
毛毛細雨綿延不絕,煙花炮竹聲聲不斷。梓雨坐在婚車裏默默的看著窗外低調而熟悉的景。那些遙遠得仿佛再也想不起來的記憶。
潔白的婚紗,濃豔的妝容,手持玫瑰,身邊坐著西裝筆挺的新郎。這就是每個女人都夢寐以求的時刻嗎?這就是女人一生當中最美的時刻嗎?這就是做新娘的幸福感受嗎?
麵對一生難得一次自己身為主角的大場麵,梓雨小有些緊張加激動,精神狀態較之平日則有了些許好轉。她原本也是個很能逞強的女子。可是,其他出嫁的女子也會隱藏著這般無奈的心情嗎?
“隻是七七,你知道嗎?就在這樣的日子裏,我林梓雨就將這樣倉促的把自己給嫁了。”梓雨大聲地在心底最深處呐喊。在那些飛逝而過、數以千計相識相知的日子裏,曾自信滿滿的設想過無數次的美好場景,今天終於一幕幕殘酷上映。
這寫實的場景裏,和現如今大炒特炒炒的沸沸揚揚的賀歲影片一樣,雷聲震耳欲聾地大,雨點微乎極微地小。期望值一直被梓雨自己的自負心理炒作得居高不下,而現在,她隻希望用最平靜的方式悄然度過。
雖然沒有讓七七來,她卻又從不曾離開地存在在那裏。雖然又一次未知此情此景七七又正身處何方,卻依然肯定她一直一直歸屬於這顆尚未靜止跳動的心。
婚宴,終其也不過是一指浮華的過場。梓雨穿著一身聖潔的白,迎著冷風,和一波波前來道賀的人群。她臉上的笑容早已僵持在那裏,如何都自然不起來。她一再踮起腳,幸福的輪廓卻如此尖銳,將她劃的遍體鱗傷。
婚禮的司儀在台上說得熱情洋溢,梓雨偷偷,瞄了一眼夏謙,他也隻是憨笑著,如同回光返照一般。觥籌交錯之間,席終人散,喧囂的場景漸漸散去溫度,落下帷幕。梓雨的身體畢竟還是虛弱,因此,也沒有更多的節目安排。
極少數梓雨通知到場的好友,她也是滿心招待不周的愧疚,心有餘,而力不足。最後,梓雨也陪著父母打車送了回去,剩下的事宜全權交給了新郎處理。自然,他也大概會同他那幫摯友小聚上一番。
“你什麼時候回家?”走的時候,梓雨問了一聲夏謙。
“嗯……這個,還不知道,畢竟還有那麼多朋友要招待嘛。”夏謙的回答,讓梓雨心生別扭,或許,他隻是不想那麼快回這個被婚姻捆綁束縛的家吧。
回來的路上,梓雨又隔著車窗,吐了個翻雲覆雨釜底抽薪,本來,宴席上也沒能吃上幾口。仿佛這顆心,也跟著身體一起被吐空。
和家人一起吃過晚餐梓雨選擇了一個人先回家。一條夜路,她裹著厚厚的棉襖,新娘的發髻還束在頭上,鮮花業已凋零。化開的濃重妝容掩飾不住一天的疲憊。一個女人,在一生中本該最喜悅的時刻,梓雨都隻感到無比艱難。被知曉懷孕是如此,新婚亦是如此。
這是梓雨第一次作為這個新房的女主人踏進門。光潔的白牆上鑲著金邊的大紅囍字分外奪目。卻與這無比空曠的房間和這個形單影隻的新娘格格不入。梓雨打開房間所有的燈,依然太過安靜。於是,她又打開碩大的液晶電視,好讓這新房發出點響動的聲音以驅散無孔不入見縫插針的孤獨感。
這樣的感覺本不應該在新婚之夜上演,梓雨卻無力也無奈於逃脫。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早已忘了,自己也曾經是個怕黑的孩紙。她拖著自己疲憊而虛弱的身體,好好洗了個熱水澡,然後,一個人坐在床上,百無聊奈地按著手裏的遙控器,翻看著一個個提不起勁來的電視節目。
時鍾跨越十二點,陪伴梓雨的,依然隻有獨守空房的寂寞。她拿出手機,按出夏謙的手機號碼,最終也沒有按下撥通鍵。突然不知道,就算打通了電話,自己該說些什麼。也不想讓夏謙感覺到婚姻的束縛。而且,想要回來的人,不找,他自己也會回來。
這時候,門響了,梓雨靜靜聽著房外的動靜,是夏謙。隻見,一個搖搖晃晃的人影走了進來,徑直在梓雨身邊的一席空床上到下,滿臉通紅,一身酒氣。梓雨輕輕搖搖夏謙,他哼了一聲,又翻身睡去。
梓雨下床,幫夏謙脫了鞋子和外套,關掉電視,又回到床上。窗外透來的光,依稀映襯著滿床紅豔的喜慶。被子裏還是很溫暖,很快便化開了眼底的冰霜。梓雨努力在這片一望無際的迷茫中找尋一線希望,可是,她也不知道,生活會不會給出一個及格分。
其實,一切已經結束。其實,一切才真真才開始。如果說,婚姻是一片華麗的葬身之地,那鋪天蓋地滿目飛揚的“百年好合”,大概,也就無異於這墳頭上堅挺的“墓誌銘”。
梓雨的身體正發生著微妙的變化,她的生活也隨之轉入了另一個時代。或許,她也曾想過做一個賢妻良母,每天等著自己的丈夫下班回家,再搞搞家務做做飯什麼的。
很好,隻是不知道此時的心情,為什麼隻剩這樣一望無際的死寂。再加上這段時間以來,絲毫也沒有退卻的嚴重的妊娠反應。
剛剛又是一陣翻江倒海的狂吐之後,梓雨抬起頭。看著鏡子裏素顏的自己,麵色慘白,頭發淩亂。大概這樣的女人對任何一個男人來說,都是極其掃興的。
可是,她實在實在實在的提不起再多一分的精神去努力綻放一個光彩奪目的林梓雨。狼狽,就狼狽吧。她早已經不覺得夏謙每天疲憊的回到家,還會再怎麼多看自己一眼。至少,他還每天回家。
日子墜落平淡如水的空間裏,向來獨來獨往、崇尚自由的林梓雨又曾幾何時受過這種“軟禁”級別的待遇。她時常會一個人,百無聊奈地坐到浴室裏的抽水馬桶上,自言自語。然後,除了發呆,還是發呆。她不知道,這樣無邊無際的日子還要對付到幾時。
而這一天,梓雨終於一直也沒等到夏謙按時下班回家。梓雨守著一桌飯菜,眼看著剛做好的飯菜散發的熱氣逐漸消退,又眼看著這些冷卻的心血凝結成塊兒。梓雨把飯菜熱了一遍又一遍,還是決定自己先吃。她夾起一筷子菜,放到嘴邊,沒有食欲。又想到醫生曾不隻一次地說到,胎兒怕是營養不夠,預估體重偏輕,梓雨又不得不閉著眼睛,硬逼著自己生吞了幾口白飯。
天已經黑透,新婚近一個月以來,夏謙從來也沒有這麼晚回過家。梓雨隱約有些擔心了,她拿起手機,撥通了夏謙的電話。電話那頭的通訊聲響過一下、兩下、三下……每多響一下,梓雨的心不免就更加急促地跳動幾下。梓雨一次一次地重播著,終於……
“喂,怎麼了?”
“哦。”聽到夏謙的聲音,梓雨的心終於回落到正常的頻率,“剛剛打電話你怎麼一直不接啊?”
“哦,太吵了,沒聽到。”
“那……你……怎麼還沒回來?”
“哦,我忘了跟你說了。今天一個同事過生日,我要晚點回。你別等我了,啊!”梓雨剛想再說點什麼,電話那頭似乎已經淹沒在歡騰的氣氛裏。原本,梓雨也就隻是順便這麼一問,可是,沒想到夏謙淡然的回答還是讓她感到了刺痛。畢竟,懷孕的人總是更加敏感,也更加脆弱。
“他終於還是忍受不了這樣束縛的生活了……”梓雨一個人在大房子裏來來回回地穿梭著,一個人自言自語:“為什麼男人就可以這麼為所欲為呢?為什麼懷孕這種罪必須要由女人肚子承擔呢?為什麼呢!”梓雨把一間一間房間裏的燈打開,又一盞一盞地把燈關掉。她實在無法在這個從白到黑又從黑到白獨自留守的空房子裏平心靜氣地宅著。
突然,門鈴響了,梓雨被驚了一下。“誰?”她謹慎地問了一聲。然後,又有些懊悔自己這麼快就應聲了。萬一真是來著不善的人如果知道就她一個人在家,不也是很危險的嘛。
“小雨啊,是我們。”聽到門外傳來父母親切的聲音,梓雨連忙開了門。記憶裏的梓雨,從來沒有這麼懷念父母在身邊的時候,即便是從前離家漂泊的那一段一段。
“爸、媽,你們來了。”梓雨努力按捺著急切盼望親人到來的心情打開了門。
“怎麼?就你一個人在家?怎麼剛吃飯嗎?夏謙呢?”母親一進門,便似乎已經對屋裏的情況了若指掌了。“夏謙還沒回來啊?你怎麼也不打個電話給我們,叫我們過來陪你也好啊!你看,你這肚子一天天顯了,老一個人在家叫我們怎麼放心呢?”
“媽,沒有!他……他就今天突然臨時加班,所以還沒回來呢。我一個人在家也挺好,聽聽音樂做做胎教什麼的,也清閑也自在……這不也才四五個月嘛,出不了什麼問題的。而且,他不待會兒就回來了嘛!他剛打電話跟我說了的……”梓雨第一次在父母麵前施展這麼純粹的演技。雖然,很希望他們能留下來多陪一下自己,可是,為了不讓他們擔心,梓雨也隻能盡快打法他們回家。
“媽,你們就別替我操心了,我能自己照顧自己的。爸明天還得值班呢吧!都早點回去休息吧!等我真成了‘大肚婆‘,肚子圓得動不了了,再把你接過來陪我!這個我都已經跟夏謙商量好了的。他也擔心到時候自己工作忙不過來,顧不到我。”
“他呀!能照顧好自己就不錯了。老婆大著肚子,還得伺侯他吃穿!”母親甚是心疼從小捧在手心裏疼著護著的女兒。
“嗬嗬……媽,誰讓您女兒繼承了你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高端血統呢!”梓雨開著玩笑,把自己父母送出了門。
關上門,一切又回到一個人的世界,或許,還有另一個稚嫩而柔弱的心跳陪伴著梓雨。她輕輕撫摩著自己肚子裏的小生命,偶爾,還能感覺到一些些傳說中“胎動”的感覺。
梓雨打開電腦,盡管那是夏謙以及家人一再給梓雨設立的禁區。她點開QQ,輸入密碼,登陸。一個一個的好友篩選著找他們聊天。大家都很忙,也都很羨慕梓雨此時安逸的生活。盡管,梓雨手裏揣著一張額度十萬的信用卡,可是,她卻沒有一點兒揮霍金錢的心情。一個身材日益臃腫變形的孕婦,又怎麼會激起購物的欲望呢?更何況,往人堆裏多轉悠幾圈,就會出現頭暈作嘔的反應。
“最近好嗎?”QQ好友裏傳來一個對話框,竟然,是蘇曾。
“嗯。沒有什麼好不好。日子不都是這麼過的嗎?”梓雨猶豫了很久,還是選擇了回複。也沒想那麼多,隻是把眼前的無奈攤開。
“聽說,你結婚了?”梓雨的消息剛發送過去,蘇曾便即刻回了過來。
“嗯。沒辦法。奉子成婚啊!”這一次,蘇曾那頭似乎是陷入了很深很深的沉默。對方一直處於“輸入”狀態,卻也一直沒有傳送半個字過來。估計也是斟酌了很久,一些話,打了又刪了,兩個人之間仿佛再找不到十分合適的言辭。
很久很久,一句話終於顯示在對話框中:“我還在等你……”這一下,又輪到梓雨陷入沉默了。正在這個時候,一聲門響,估摸著是夏謙回來了,梓雨連忙關閉了電腦。
門“嘭”地關上了,梓雨走出房門,隻看到夏謙麵色潮紅,鞋子也沒有換就直接往臥室走。
“你喝酒了?”梓雨順口一問,卻也沒有得到夏謙的任何回應。於是,梓雨走過去,拉住夏謙的衣袖,又問:“你怎麼喝這麼多酒?”
“你怎麼這麼羅嗦!”夏謙甩開梓雨的手,繼續走進臥室,一把癱倒在床。梓雨跟著進了房間,她本無意爭吵,卻突然間被什麼引發了爭吵的欲望。有時候,人孤獨久了,連找個吵架的人也成為了一種奢望。
“我為什麼不能問?哎!你倒是說說,我怎麼就不能問?”梓雨爬上床沿,試圖把夏謙拽起來。
“唉……不是跟你說了嗎?同事生日,這不一高興就多喝了幾杯。好了,別鬧了,我累死了,睡吧,啊!”夏謙的眼皮猶如灌了鉛一般,耐著性子跟梓雨說完這句象征式的總結陳詞,便酣然睡去。
“你給我起來!”梓雨咬咬牙,硬是把夏謙拖起身來,“我就是要你現在給我說清楚!到底是誰生日讓你這麼高興了?哦,合著對著我你就高興不起來了?待在這個家裏憋得慌了,是吧?”
“幹嘛呀你?說了我同事,你又不認識,不要無理取鬧行吧?”夏謙已經開始不那麼耐煩起來。
“我無理取鬧?你心裏到底有沒有這個家啊?你竟然說我無理取鬧?你到底有沒有良心啊?這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啊!憑什麼你就落得逍遙自在,受苦受罪的都是我!”
“我哪裏沒有良心了?以前我想怎麼玩怎麼玩!現在呢?一個月就晚回來這麼一次你就在這裏唧唧歪歪!你TM到底有完沒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