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高陽的決意(1 / 3)

薛仁貴單手直挺方天畫戟,用這樣一個誇張的、托大的照門,迎著薛萬徹的馬槊。俊朗的麵龐上卻不見一絲懈怠,雙眼之中戰意騰騰。

薛萬徹不愧是久征沙場的宿將,眼下雖然暴怒,但卻沒有失了方寸。他細下打量了薛仁貴一眼,心中不禁驚道:好小子,好力道!這方天畫戟,頭重腳輕沉重無比,若非是天生神力之人,絕對不會選用這樣的兵器。眼下他居然用單手支戟來應對我的馬槊……馬槊可是直、長、巧、靈的兵器,隻須我的手腕朝前一遞,瞬時便可刺他麵目。他敢擺出這樣的罩門,分明便是瞧不起我。此外……又或許是,藝高人膽大!

眼見二人便要開打,秦慕白也沒作阻攔。一來他對薛仁貴有信心,二來,這個薛萬徹也的確是蠻討人厭的。如若薛仁貴能力搓他威風,也是件大快人心之事。於是他勒馬後退,輕聲道:“仁貴,小心。薛萬徹,絕非泛泛之輩。”

“某自省得,將軍放心。”薛仁貴應了一聲,將方天畫戟劃了一個圓弧重回胸前,雙手合抱拱了一手,對薛萬徹道:“薛大將軍,末將低微本無資格與將軍一戰。今蒙將軍不棄屈尊賜教,就請將軍先攻三招。末將隻守不攻,以為敬意。”

“豈有此理!”薛萬徹這下真是被氣樂了,握著馬槊的指關節都發出“骨骨”的聲響。

“本將征戰沙場二十餘年,未逢敵手!就連秦叔寶、尉遲敬德之流也從不敢誇口讓本將三招!”薛萬徹這回是真動怒了,雙眉倒豎沉聲厲喝,“小子,你記住!狂妄是要付出代價的——看招!”

一聲落定,薛萬徹挺槊便刺!

那座下馬兒顯然也並非凡品,而且陪伴了薛萬徹多年極富靈性。受了馬腹一夾,肌肉如充氣般的爆起,四蹄發力朝前疾衝。

人馬如電,槊如蛇信,真刺薛仁貴的胸口!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飛快絕倫!

頓時,秦慕白與殷揚等人都心裏緊了一緊:他們同是武人,一眼便看出,薛萬徹的這一槊之擊,的確是狠辣刁鑽。若非是精研苦練過千萬回,又在戰場上經曆過實戰的錘煉,怎麼可能有如此的勁道和速度!

薛仁貴卻是氣定神閑,仍是單手支戟,也不知他耍了個什麼手法,沉重又斫長的方天畫戟如同魚尾翻花一般,戟頭支檔在了胸前。他那眼力,恐怕是要接近於高倍計算機的速率了——巧不巧的,薛萬徹一槊刺來,那槊頭,居然剛巧穿進了畫戟的小枝洞口之中!

“哢嚓”一聲響,薛仁貴信手一壓,畫戟小枝朝側麵一旋,竟將馬槊生生的卡住!

薛萬徹頓時大驚失色——征戰半生,這樣的事情可是真沒遇到過!

也虧得他反應夠快,急忙奮力抽拉。可是更詭異的事情出現了!

薛仁貴輕喝一聲雙手握住方天畫戟,朝身側奮力一壓,糾纏在一起的槊戟一同朝旁而壓去。薛萬徹使足了吃奶的力氣,那馬槊就像是插進了鐵石之中,居然死活拔不出來!

周圍發出了一片驚噓之聲!

在場可都是軍武之中,眼前這一幕可算是驚世駭俗了!——薛仁貴,這得要多大力道,方能壓卡住薛萬徹的馬槊,任其如何使力抽拔,也紋絲不動?!

一攻一守,優劣立判!

薛萬徹的臉有些白了!

從征數十年,今天,他算是頭一回見識到了,什麼叫做“不可戰勝”——以往,會有這種感覺的,多半是他的對手!

也是生平頭一回,他有了力不從心之感。他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薛仁貴,用力過猛的雙臂,肌肉|團團鼓起青筋綹綹賁張,輕微的發抖。

“看來將軍,今日貴體欠恙。”薛仁貴輕然一笑,信手一抖將方天畫戟扭正過來放開了他的馬槊,說道,“某,不想趁人之危。”

薛萬徹的表情已近石化,茫茫然的將馬槊慢慢的抽了回來,生咽了一口唾沫,仿佛有些失魂落魄了,竟口不由心的說道:“那就……改日,再行比過。”

說罷,他不再吭聲,用馬槊拍了拍馬臀,朝前走去。

他身後的一群人鴉雀無聲,靜默的跟著薛萬徹朝前走,隻是眼睛掃過薛仁貴時,那眼神之中,透出許多的驚懼與惶惑。方才的淩人盛氣,瞬間已化作煙消雲散。

薛仁貴將方天畫戟挽了個戟花按在馬鞍上,對秦慕白拱了拱手,也不多言。秦慕白走過來衝他會心一笑,說道:“走吧!”

這回,薛萬徹可算是丟人丟大了!幸得薛仁貴是個厚道人,也一向識得分寸。換作他是宇文洪泰那種脾氣,好歹要將薛萬徹一戟拍翻下馬,摔個狗吃屎才甘心。

“海水不可鬥量啊!”秦慕白輕笑道。

薛仁貴謙虛的笑了笑:“他輕敵,某勝之不武。”

“大將之風!”秦慕白點頭讚許,看了他兩眼,說道,“仁貴,我真覺得把你留在這裏,有些屈才了。”

“恰好相反。”薛仁貴說道,“若非是這一年來跟隨吳王與將軍,某何來這許多長勁?”

“我不是這個意思。”秦慕白說道,“我是想說,如果能讓你馳騁疆場斬將殺敵,豈非更妙?”

“今後也當會有機會吧!”薛仁貴笑了笑,說道,“某現在不著急。追隨吳王與將軍,心裏踏實。”

走了一段時間,眾人就看到前方煙塵四起,隱隱有一陣滾滾驚雷的巨響傳來。前方幡影翻滾人馬如蟻,如同潮水一樣正在朝四方退離。露出了之前圍在核心的向城城池。

相比之下,這向城彈丸之城,竟是孤零零的,顯得如此渺小!

數萬精銳大軍,正在整齊有序的朝後撤退放開包圍圈。試想,如果李勣要強力攻城,要取城池幾乎隻在覆手之間!

隻不過,向城不是敵城,城內除了魁首李佑等人,多半仍是大唐良民。倘若強攻硬取,不知要造下多少殺伐。這也是為什麼,李勣一直圍而不攻的原因。一來皇帝對他有交待,最好是“生擒”李佑,萬一逼急或是亂軍之中有個閃失,他回去無法交待;二來,現在可不是殺敵奪城搶戰功的時候。萬一有什麼處理得不好,導致黎民傷亡過重,朝中那些刀筆吏可是饒不他李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