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挺快,轉眼,九九重陽已經過去十多天了。金秋沉甸甸的果實都已收入倉稟,對於百姓們來說,一年之中最忙碌的日子已經過去。接下來,便可消閑的準備過冬。
襄州這塊地麵,今年真是福瑞降臨。非但是鏟平了水鬼、發現了煬帝陵、輕徭薄賦,而且風調雨順,迎得了一場空前的大豐收。再加上一連十多天的朝廷大祭禮在此舉行,吸引了無數遊人前來觀光。襄陽這個港口城市搖身一變成了一座知名的旅遊城市,不管是衙門還是商家都賺了個杯滿缽滿。
一切都很順當,全是好消息,按理說秦慕白與李恪應當高興才是。可是最近兩天,二人卻是很有些心煩意亂。
原因,就是因為太子李承乾。
初來乍道時,李承乾表現得尚算中規中矩,既沒有什麼特別出彩的地方,也看不出什麼大的毛病。
可是呆了數日之久,李承乾的狐狸尾巴就露出來了。興許是他突然感覺到,離開了京城無人管束,反而更加自由,於是便肆無忌憚了!
從而,他的“惡癖”,也就一覽無餘的暴露了出來。
首先,他貪玩,無心正事。皇帝派他來,是來舉行煬帝陵祭祀的。雖說是個場麵功夫,但他畢竟是代表皇帝與朝廷來的。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鍾,每天去燒個香叨一段祭文並不複雜。可是李承乾嫌麻煩,除了開頭的三四天圖個新鮮去過以後,再沒踏足登上過那個小島。無奈之下,隻好由李道宗與李恪等人代勞。
原本這也還罷了,畢竟隻是小事。但他窩在行轅裏,就沒幹好事,說出來當真讓人哭笑不得。
原來他的德行,比李佑過之而無不及。
好酒,好賭,好色,好玩,這些毛病他都有。而且,那似乎已不是“毛病”那麼簡單,簡直可以說是病入膏膏,近乎變態!
別人好酒吧,頂多也就是每天醉生夢死。李承乾不是這樣。他效仿商紂,建了一個酒池。讓手下人給他買來數千斤好酒傾倒於其中,什麼時候心情來了,就舀一瓢來喝。而且,他還用這美酒浸了藥材來洗澡,洗完澡的洗澡水,賞賜給下人喝。人家還得感激涕零當著他的麵飲用,稍有不快,就受鞭笞。
別人好賭,一般賭錢。李承乾不賭錢的,錢這東西對他來說仿佛是失去了吸引力——他賭人!參賭的人,每人帶個妻妾女子來,太醜了的還不行。然後大家開賭。輸了的獻出女人,還得當著麵看著自己的女人被贏家男子當眾淩辱。有時李承乾心情好,或是輸了的人與他關係交厚看他順眼,他也會指派一名自己的宮女婢子代替人家的妻妾受過。
於是,太子行轅,很快成了一處酒池肉林的荒淫之地!
不過,李承乾從來不參與這樣的賭博,他隻喜歡看熱鬧。倒不是因為他不好色,早些年他剛剛成年不過十五六歲時,他嗜色如命的名聲就早已在外了。玩膩了東宮的宮女與自己的妻妾,他就用這種“賭人”的方式玩別人的老婆小妾,還曾經鑿穿東宮的牆壁,帶著幾個狐朋狗友到西市嫖宿,徹夜不歸那是常有的事情。幾年下來,這些他都玩膩了,現在,他換了個令人嗔目的玩藝兒——孌童!
當初剛來襄陽時,眾人還沒有發覺,大概是李承乾將他的“秘密寶物”藏得極好。後來,他便暴露了。與他隨行的既有太子妃,也有一個“偽太子妃”,那就是當年絳州勝南侯張天賜送給他的一名孌童,李承乾稱呼他為——稱心。
這個小男童,生得紅唇皓齒膚白如雪,俏生生的一打扮,還真像個絕世小美人。旁人若不知情,當真可以以假亂真。李承乾從長安帶來數名妃嬪,但那都是擺設。“稱心”夜夜專房,反倒讓太子妃等人獨守空房。
要說到玩樂,李佑若是跟李承乾相比,那就真是小巫見大巫了。李佑撐死不過是鬥雞蹓走飛鷹走馬,打打獵賭賭錢而已。這些,李承乾早就玩膩了。他有個令人匪夷所思的癖好——崇尚突厥風。
一但玩心起來,李承乾就會脫下袞冕黃袍,穿上羊牛皮製成的突厥右衽服裝,學著突厥人的樣子將頭發結成一縷縷的小鞭子或是挽起椎髻。然後,讓伎師們鼓吹胡樂,李承乾親自帶頭狂歌亂舞,跳起突厥的“胡枝舞”。
鼓樂之聲,繚梁飛旋。尋樟跳劍的雜技藝人,表演各種各樣的雜耍;賭桌上輸了的女人,被剝得一絲不掛扔進狂歌亂舞的人群之中,或驚慌的哭泣大叫,或荒淫的嬉戲取樂。
每天,太子行轅中都上演著這一類泯滅了道德與倫理的狂歡。李承乾那一根行歡取樂的神經在這些聲色的刺激之下,漸漸變得更加麻木,又有了省美疲勞。於是他又想出了新花樣——命令手下的軍士分成兩撥,一撥扮演大唐的軍隊,一撥扮演突厥的勇士。兩撥人真刀真槍的火拚,贏了的賞錢賞酒賞女人,輸了的扔到酒池裏,喝到醉死才給撈上來。誰要是不奮力戰鬥的,以“賣國罪”論處,會被李承乾處以極刑——割耳朵,剁手指,辱其妻女,那是司空見慣。
這樣的火拚,流血致殘也就是常有的事情了。
……
秦慕白負責太子行轅戍衛,雖然李承乾有意對他隱瞞這些,但紙包不住火,秦慕白全都知愁於心了。現在他終於明白,什麼叫做“百聞不如一見”,人不可貌相。看那李承乾平常也像個風度君子,沒想到私德如此不堪,用“令人發指”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這樣的人,實在不堪忝為儲君。朝廷上非議重重說皇帝有廢立之心,那也就當真不奇怪了!
李承乾在襄州無拘無管,連李道宗也無心或者說是無力去勸阻於他,於是樂不思蜀,幾乎都不想回長安了。每日,他隻要李恪派人送錢送物來供他消譴玩樂,太子行轅時常大門緊閉,他足不出戶閉門玩樂。隻是路人時常被太子行轅中傳出的一陣陣古怪的聲樂、慘叫、淫|聲與哀號,驚得心頭顫抖。
漸漸的,太子的臭惡之名開始在襄陽交傳開來,百姓們頗感驚世駭俗之餘,對太子也是大失所望嗤之以鼻。
這些,秦慕白與李恪看在眼裏,惱在心頭,一提起李承乾或是太子這樣的字眼,臉色就會變得鐵青。他們好不容易在襄州經營起的好名聲好風評,好像隨著太子的到來,都在與日俱下。在百姓們的眼中,皇家與朝廷當然都是一體的。太子失德,百姓們難免就對皇家與官府失望。
現在,二人巴不得太子早點滾蛋,遠離襄陽才好。至於勸說太子稍作收斂……還是罷了。太東有那麼多的名宦大吏,就近還要李道宗這樣的權威皇叔,這些人都無能為力,李恪與秦慕白又何德何能,太子怎麼可能買他們的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