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披發女鬼(3 / 3)

我奮力掙紮,手上一鬆,拚命往牆角縮。那兩隻手按在床上,床邊漸漸升起一張臉孔。

臉幹癟,白發枯焦,嘴裂到耳際,咕咕的笑聲似是直接從喉嚨射出來,眼珠汙濁不堪,舌頭撇在外麵,說不清什麼的粘稠液體從嘴裏連珠般落在床上。出來之前您先整整容好不好?

這個東西沒被我甩開,反而得寸進尺爬了上來,力道奇大,又是一把攥住我手腕,另一隻手迅疾無比的按住我另一邊臂膀。我被壓的不能動彈,那張臉湊到我麵前,我鼻子中聞到極濃的腐臭味,長舌在我眼前晃來晃去,一股液體眼見著順著它流下來,就要淌到我臉上!我大叫一聲,閉上眼逃避現實。

嘿,還真管用。許久沒有什麼動靜,手腕一鬆,又可以動了。

略微睜開一條眼縫,不會跟我開玩笑吧?您別逗。

屋裏一切如常,似乎什麼也沒發生。茶幾上的勿忘我花箱藍色淡了許多。

我睜開眼,周圍回歸寂靜。我想剛才莫非做夢?一看手腕,紅色的手印還沒散去。絕對不是做夢。

站起身來,腳下不由得輕了很多。試試壁燈開關。沒用。

我想起抽屜裏還有一隻手電筒,打開抽屜一摸,果然在這裏。祈禱有電,一推開關,一束光柱衝天而起撞在天花板上。電流是人類的偉大發明,因為能夠帶來光明。

房間並未因此亮如白晝,實際上,除了光暈以外,其他地方更暗淡。我要出去。這間屋子不幹淨。我腦海中盡量不去想那個字,那個恐怖片中經常出現的字,好像一想起來這些就擺脫不掉。

我握著門把,扭了扭,竟然扭不動。使勁一推門,門像是鏽死一般,根本不搭理我。別開玩笑啊。我重重踢了門一腳,腳趾差點撞斷,門卻晃都不晃。這門似乎成為了牆壁的一部分。

我真被困住了。

這裏很危險。我一定要出去。離天亮還有……嗯?手機上還是2:16?不會壞了吧?

還是這房間裏完全沒有時間流動?長此以往,我豈不是完全不能期待下次豔遇?

手電的光柱在屋裏慢慢移動。著急沒用,我想知道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麼。越看越不對勁。房子規格不變,但這裏是我住的地方嗎?

電視和櫥櫃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梳妝台,看起來有一定年頭,應該是紅木的,上麵還有一麵鏡子,我的電光照過去,反射出了一段光柱,屋子裏亮了許多。借著這點亮度,我又發現了許多不一樣的地方。房門的右側竟然有一個壁櫃。原來怎麼沒注意?想起來了,原來那兒就是一麵牆,初時我還覺得這房間頗不合理,平白減少了這麼一塊居住空間。

床的樣子似乎並不是我睡時的模樣,變成一張雙人床,樣子頗為複古,木紋都像是有段曆史。客廳中沙發已然不見,中央多了一塊四方形的花色地毯。牆上掛著一幅肖像畫,畫中一個麵容秀麗的貴婦倚在窗前,發髻上別著一朵花,眼神迷離。廚房一切如舊,我打開冰箱,隻有兩個蘋果,卻早已腐爛了。

臥室門邊上有副掛曆,風景型的,本來除了美女封麵以外我對掛曆並不欣賞,一看月份翻在7月,心說不對吧,再看年份,2000年。正是9年之前。怎麼會這樣?現在我在9年之前?搞什麼?我也會穿越?

現在這個房間中多出許多原來不曾擁有的東西,更像是和某個房間重疊了。我聽不到什麼聲音,周圍很靜,卻不是我期望的那種靜。結合剛才的恐怖經曆,我有點感覺這裏還會想起剛才的“咯咯咯”的聲音。

咕咕咕

錯覺吧?不是咯咯咯而是咕咕咕?

咕咕咕

我頭皮發麻。

現在怎麼辦?我想仰天長嘯,不過相信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的。弄來別的東西更不得了。聲音來自床下,我想起剛才從床下爬出來的東西,打了一個冷顫。那裏不會有什麼吧?

我不想去看。但事到如今,那裏容得你不看?我欲哭無淚,祈禱著不要從裏麵鑽出什麼東西。垂下的床單遮住了大部分床下的空間,站著的話什麼也看不到。我穩住手中的電筒,慢慢跪下來,一隻手拉住床單一角,緩緩掀起。這個動作如果用在穿著裙子的女孩兒身上將會相當猥褻,挨一巴掌隻怕是輕的。現在隻希望不要撲出什麼東西。

我慢慢的俯下身去,床下的情景一點點展露出來,我的心狂跳……

沒有?

做夢。

一個渾身發白,四肢奇長,卻瘦的幾乎隻剩骨骼的東西,臥在床下,一雙蒼白的眼睛在黑暗中愈發可怕,喉嚨中發出咕咕咕的響聲,盯著手中的東西不放。似乎是張老照片。

我全身的血液在見到它的一瞬間似乎都要逆流,差一點叫出聲音,還好拚命捂住嘴。它並沒有注意我,全部注意力都在手中的相片上。如果不是因為過於恐懼,我倒想知道它現在在看什麼?現在自然不敢放肆,我連打擾了都不敢說,原封不動的把床單垂回原位。輕手輕腳的離開床。

這下在屋子裏行動也不敢放肆了。我聽著極有規律的咕咕聲,心想隻有看看那壁櫃了。直覺認為那絕不是一個普通的壁櫃。我原來所在的屋子並沒有。

壁櫃一人多高,若非嵌在牆裏,乍一看還以為又一個房間。櫃門斑駁發黃,漆皮泛起,把手鏽跡明顯,已經無法反光。我握住把手,心裏莫名其妙一陣煩躁,心跳似乎加速。裏麵是什麼?

我慢慢拉開櫃門。裏麵的景象一點點……一點點顯出全貌。

手電光中,一排紅色木製樓梯,幾乎筆直向下,陡峭之極。盡頭龜縮在無窮無盡的黑暗中。究竟通向哪裏?

我不想下去,但這個房間沒有給我更多選擇。踏進一步就比較後悔,通道裏溫度高於櫃外,空氣中飄蕩著一陣腐爛的味道。我差點翻回頭去,不過看在那怪物的麵子上還是堅持走下去。通道比較窄,但一個人行走綽綽有餘,我扶著兩側牆皮脫落的石灰牆,在孤單的手電光下,一步步向下走去。

昏黃的燈光中,我發現牆上滿滿當當的寫著字。有些字距離遠,字跡又小已經看不清楚,不過離得近的卻有幾個字特別醒目

我的孩子

旁邊卻有一張剪報,日期不可考,記錄的大約是一起交通意外,一家三口命喪當場。

我看的有點糊塗。有什麼關聯麼?不經意回頭一照,入口竟消失了。我一頭冷汗,這下子不就困在這裏了?隻能硬著頭皮向下走。

腳下的樓梯隨著我的前進吱吱作響,我發現梯級之間存在著縫隙,光亮照處,木板下麵竟是深淵。再向上一照,一眼望不到頂。這一刻,我忽然分不清上下前後。我究竟在哪裏?

我隻有前進。每一步走得小心翼翼,前前後後都是無窮盡的階梯。我在向下走還是向上?空氣中的味道愈發刺鼻。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壓抑,兩側的牆壁是否正向我擠來?我聽到自己粗重的呼吸聲,五感在漆黑的空間中麻木。很累。不知什麼時候,自己已經扶著牆壁,在階梯上坐了下來,茫然的喘著氣。正巧,旁邊牆壁上有幾個醒目的字:

我的伴侶

邊上是一則某某教授的訃聞。我還是看不到日期。這下子我相信不再是巧合。仔細一看牆壁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原來翻來覆去不過一句話:

請等著我

我看到腳邊有一張照片。撿起一看,這是一張揉的已經發黃的照片,手掌大小,裏麵一男一女,身著盛服,是張過去的結婚照。女子我看著眼熟,卻記不起在何處見過。發過來背麵有一行字:

我這就去找你

我聽到了那種聲音。

咯咯咯。

像是笑。卻不是從嘴裏發出來的。這種聲音聽到過。在剛才的房間裏。

我將手電筒猛然打到聲音方向,隻見階梯上空蕩蕩的,聲音卻越發大了,竟然在接近,我無法再鎮靜下去,光柱在這個方向亂搖,忽然旁邊牆壁上,一個東西爬進光斑中。

光圈中的物體伏在牆上的樣子更像昆蟲,正是出現在我房間中的幹癟怪物。現在它在手電光中看起來極其清晰,枯瘦四肢長的不成比例,腰部瘦的幾乎隻有脊柱,而背上脊柱一節節凸出直到頭頂。嘴中的液體順著舌頭嘩啦啦淌下,拳頭大的眼珠無視強烈的光柱,直視著我,喉嚨的位置有一道長長地傷口,以至於頭部看起來幾乎不可能還連在軀幹上,咯咯咯的聲音正是從這傷口飄出來。

咯咯咯。它盯著麵前的獵物,頭轉了一個360度,然後一個翻身躍到對麵牆壁。這種技術不是人人做得到的。

我拔腿就跑。

無數恐怖片的經驗告訴我,這種時候逃跑多半死路一條。然而我似乎無法抗拒這種行為致命的吸引力。去他的恐怖片吧。身後咯咯聲不僅沒有遠離,反而越來越刺耳,還有一種啪啪的連續拍擊聲,正是它手掌拍到牆壁的聲響,而這種不斷增幅和密集的聲音正在侵蝕我的神經。眼前的場景在晃動的手電光中顯得不自然而扭曲,依然沒有結束的征兆。

天啊,如果這是個夢,現在應該醒來了。

慌不擇路下,腳下一滑再站不穩,一頭滾下去,手電筒脫手而出。我咕嚕嚕翻下樓梯,手電筒跟著我一起在下行的階梯上磕磕碰碰,光柱在封閉的空間裏搖擺不定,我頭暈眼花。不知多久,七葷八素的我終於停了下來。觸手所及已不是木製的梯級。手電落在不遠處,玻璃透鏡已經摔碎,橘色的光散射在周圍,反而讓周圍更加明亮。顧不得周身的疼痛,我吃驚自己依然還活著。我想不會有人為這種事沮喪。它還在後麵麼?

麵前是一條甬道,盡頭處隱隱約約有扇門。我猜這次旅行快到終點了。

撿起電筒,由於無法聚光,光隻能隱隱照著周圍一片。還能使用已經給足麵子。我回頭看著奔下來的階梯,雖然十分模糊,但那個東西,現在似乎已不在追我了。現在安全了?我不敢確定。但看不見的恐懼卻比看得見的強烈的多。我想沒有人會這樣輕易放棄。何況它貌似不是人。但是它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