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那道聲音又再響起,客氣的言道:“老奴是府裏的袁媽,這是您的新房,也就是您以後在府裏的住所——歸欣苑。夫人的嫁妝昨日已送了過來,老奴已整理妥當放在衣櫃之中,還請夫人查典。還有,總管已吩咐下來了,以後這歸欣苑的大小瑣碎之事皆由老奴打理,夫人有什麼吩咐也隻管吩咐老奴。”
“有勞袁媽。”聽聲音她應該是個和善的婦人吧。
“不麻煩不麻煩。”雖知新夫人看不見,袁媽仍然習慣性盈身施禮,“那夫人就請先歇息片刻,那門外有小婢子,夫人若有何需要,隻管吩咐,老奴就先告辭了。”
那個自稱袁媽的和善婦人走了,聽到門棱叩響時,藺珂方鬆了口氣。撩開喜帕,但見新房中布置喜慶,並無冷落之意,藺珂的唇邊淺淺彎起一縷笑,仿佛那逝去的溫暖又重新披在了她的肩上。
眸光在新房中如影走過,當定睛在那道紅木雕花門上時,才擱下的心又緩緩的懸了起來。窗欞讓落日的餘暉染得變了色,妖冶旖旎。深深一個呼吸,調整散亂如浮萍的心緒,複將喜帕蓋上頭上。隨即等著時間一點一滴流逝,感受著落暮盡逝後,皎白的月光緩緩躍上窗欞,透落在室中地麵,斑駁的淡影宛如有人剪裁。
新房裏的燭火越來越耀眼了,從心情忐忑至平靜這段期間,門外沒有任何動靜。有些渴了,正欲撩開喜帕去吃水時,門外卻響起兩聲恭敬:“參見王爺。”緊接著門讓人推開,藺珂掩在寬袖中的手捏得緊緊的,心忍不住顫抖。
近了,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如同響雷一般炸在她的耳邊,掌心滲出了冷汗。從喜帕下見到有對靴子站在了腳踏前,還能看到半抹身影流淌在地麵上的動作。他沒動,藺珂更是不安,索性閉了眼,直到有人將喜帕掀開。
“你很怕本王麼?”她閉著眼,一動不動的模樣像座玉刻的美人。
聽到這久違的聲音,藺珂的心刹時晶瑩透亮起來。不安消失了,且是從未有過的輕鬆。睜開眸簾,望著那張俊逸邪美的輪廓淺掀唇角,略微搖了搖頭,“不怕。”
在許多年以後,當她再憶及這一刻的時候,盡管心被傷得瘡痍滿目,可想可憶的隻有恨,仍會無意識的尋找著不要恨他的借口為他開脫。於他的情絲,或許在這一刻纏得更緊,不論她如何掙紮不過亦是枉然罷了。
祁煜手中的喜帕在藺珂聲落時掉在地上,或許是因為驚訝吧,她的臉上溢著純粹的羞澀和向往,淡淡的笑容又宣告著她的寧靜與淡泊,她的眼裏隻有自己,那雙清澈至極的眼眸中影印著他的身影,直覺會灼傷他的靈魂。
他不知道自己娶她回來是對是錯,可他還是讓歐陽靜帶著聘禮前去湊熱鬧了,本以為她會輕易答應,沒想到歐陽靜卻帶回來她拒絕的消息。府裏的其他幾位夫人乃是一應便諾的,他從不曾強人所難,故此次他想算了,她既是不願又何苦強求。可是又徒然想到那一個月的期限將至,她會從他的眼前消失,一股不滿便在不知不覺中滲透他的心腔,不,不行——。
落坐在榻沿上,掰過她的身子,四目相對,“委屈你了。”
如此溫柔的聲音,不再似在藺府中那般的盛氣淩人,將她滿腹的顧慮和彷徨通通溶化了去。此時此刻,她終於懂得娘親為何願意委身爹爹做妾,為何受盡大娘折磨和羞辱她都說她是幸福的,甚至願意與爹生死相隨。
情之一字,甚是不可言表。
他的手輕柔的描繪著她的臉廓,深情的凝望著她的眉心,那指腹的溫暖如潮水般洶湧襲來,讓藺珂更堅信自己的選擇是對的。他記得她是誰,他沒有忘記那個曾經在娘的墓碑前無助輕泣的女孩,否則也不會至此溫柔相待。是妻是妾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夠守在他的身邊,更重要的彼此的心中都有彼此,那怕她隻占了一個小小的角落,亦心甘情願。
“緣份至此,勿談什麼委屈不委屈,王爺以情相待,妾恩受。”
祁煜赫然有種想要逃離的衝動,他複雜的看著藺珂虛無縹緲的卻又那般清清晰晰的笑,真想拂袖而去卻又在看到那粒朱砂時吻了上去。
細密的吻如風如雨,緩緩潺潺至激動熱烈,藺珂承受不住他的情動,仰身倒在了喜被之上,而吻——不曾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