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別說燕回城中的兵將,就連宋轔從京中帶出來的這二十萬人馬,除了鷹軍和太子六衛外,其餘人等也多多少少都對宋轔的統率地位抱有懷疑。宋轔太過年輕,要想在短時間內盡快收攏軍心,樹立主帥的威信,就唯有當眾立威這一條路走。
而此時,就是最好的機會。
宋轔輕笑一聲,回身叫莫征道:“點兵!”莫征答應一聲,即刻跑下城樓。
戰時點兵,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出征。眾將無不驚駭,聶鵬程更是急忙勸道:“殿下不可!人馬勞頓,此時不易出城,還是休整幾日再出戰為好。”
司馬鴻也不肯讓宋轔去。宋轔是太子,雖有主帥的身份,可在司馬鴻眼裏,也不過是空頂了個名頭,為了好聽罷了。他哪敢讓宋轔出戰,隻要他平平安安,老老實實的呆在燕回城裏,日後再將他全須全尾的送回京城去,別出什麼差錯,司馬鴻就要謝天謝地了。還指望一個皇子會打仗?這不逗他呢麼。
“這會快正午了,飯也得了,咱們還是先吃飯去,這打仗的事不能急於一時,吃了飯再慢慢商量。”
他們二人俱是好心,一個擔心宋轔的安危,一個怕宋轔首戰受挫,日後領兵難以服眾。二人輪番勸阻,然而宋轔臉上卻依舊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他笑對司馬鴻說道:“等孤回來,再用飯不遲。”
見司馬鴻一臉苦相,跟吃了沒長好的柿子似的,又澀又苦,宋轔不禁又出言逗他道:“一頓飯的工夫,司馬將軍等著,你那裏飯做好了,孤的帥旗也奪回來了!”
果然把司馬鴻嚇得嘴叉子一咧,險些哭了出來,“這,這個……殿下……”
就差把“這牛皮吹得也忒大了”這話說出來了,司馬鴻滿臉就寫著一個不相信,他眼珠子瞪得老大,有心再勸,卻見宋轔已然帶著阮雲卿下了城樓。
“殿……”
這回不隻司馬鴻,連聶鵬程也傻了眼,宋轔點兵,卻沒動用西北軍營裏的人馬,甚至連太子六衛都沒帶,隻領著一千鷹軍,縱馬出城。
司馬鴻徹底慌了,心裏直抱怨:才說這個太子是個省事的,怎麼這話音還沒落呢,妖蛾子就來了。
“快!點齊一萬精兵,隨太子出城,一定要保護好殿下。再多備幾架投石機和火炮,聽我的號令,準備隨時救駕!”
城中亂作一團,當初大軍圍城,城中糧草將盡,他都沒有這般慌亂過,此時也是有些懵了,才弄得這麼手忙腳亂的。
其餘眾將都站在城樓之上往下觀看,舒進堂閑閑的站在一邊,隻等著看宋轔如何出醜。
宋轔下了城樓,點齊了兵將,翻身上馬,命人開了城門,領一千鷹軍出了燕回城。
遠遠已看見那一片烏壓壓的營帳,在平地上觀看,與在城樓上看時大不相同,那種威壓之感格外強烈,對麵的敵營就好像張著獸口的怪物,正等著新鮮的血肉吞吃入腹。
宋轔側馬回頭,問阮雲卿道:“怕麼?”
阮雲卿展顏一笑,搖頭道:“不怕!”
宋轔心中一暖,見阮雲卿穿一領團花戰袍,素白的袍身上隻在領口袖口處滾邊繡了雲紋。外麵罩一件鎖子甲,頭上是一頂簪了紅纓的戰盔,越發顯得英姿颯爽,凜凜生威。
才不過一個月的光景,這孩子就如同脫胎換骨一般,除去讀書人的儒雅內斂,他身上還多了一些如同磐石一樣剛毅而堅定的氣韻。
跨下的烏雲踏雪焦躁不已,它天生為戰場而生,一遇到戰事便興奮得四蹄刨地,阮雲卿不住勒著韁繩,輕輕撫著它的脖子,安撫它躁動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