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更迭,我在畫影中虛度時光。找不出原因,為什麼這次畫影就像再醒不過來一樣,一直停留在童年裏,但時光又像被壓縮,晃眼從五歲長成了十歲,年幼的我也學會了憂愁。
門前的那棵大樹不知因為何故在漸漸枯萎,長官命人將它移左二十米到向陽處。於是留了一大片空地在那,但我仍習慣坐在原來樹下的位置,抬頭看著遠方的天際。沒有人知道,我一直在期待曾經的一個承諾會被實現。
許下承諾的人是......那個男孩。我竟從沒忘記過他,將臨別前他的話牢記:暫時的分離是為了有一天強大後去接你,等我回來。
這句話就像刻進心裏的印記,抹不去,還會時不時被翻出來,於是總期盼下一刻他就出現在眼前。背後傳來異動,我婉轉回頭,有那麼一瞬,過去與現在的時光重疊,怔怔看著長官大步走來,冷聲質問,我遲疑回答,一巴掌揮下將我打翻在地。
終於,畫影到了這處,也終於觸及了現實的輪廓。
隱約有預感,快結束了,是夢也好,是畫影也好,就快結束了。像是印證這預感,疊影重重,兩年時光快速飛進,我在山林樹叢間迂回環繞,到得林木漸疏處,一道黑衣窄身的頎長身影似若站於那處空地,下意識靠近想看清楚,但隻邁出一步,那人就回轉頭惡狠狠地怒斥:“滾!”視覺衝擊如激光一般直射大腦,我如石化般僵在原地,因為那回頭看過來的少年有一雙血紅的眼。
曾經無數個夜,滿腦都是這麼一雙紅眼在黑暗中淩遲我的神經,以至於對其念念不忘產生期盼。貪婪的目光流連在那張臉上,是他,真的是他,即使輪廓改變,五官深邃了,但我不會認錯,時隔七年,他終於來找我了。
可是為什麼那目光......除去凶戾,我竟找不到一絲熟悉之色?忐忑不安地走近,輕問:“你是誰?”他歪頭看過來,眼神銳利如刀,血眸瀲灩妖冶邪氣,神色間是三分挑釁七分不懷好意,但依舊是用看待陌生人的目光。
我試探地再次開口:“這個地方不允許外人進來的,你趕快離開吧。”說得是實話,曾見過有一艘漁船無意中靠岸,頃刻間漁民就被羈押,至於結局如何不在我關心範圍內。但我這時目光緊凝在他臉上,試圖找到一丁點疑似偽裝或者哪怕是遲疑的神色,可我失望了。
他近乎蠻橫又目空一切地在冷笑:“什麼鬼地方有這破規矩,老子就想來了,怎麼的?”
垂了眸,認清事實:這個我念了七年的人,不記得我了。即便這刻,我情竇未開,也不明白這失落該歸於何種情感,都在那一瞬間感到難過。轉而是怒意上湧,冷冷丟下警告的話就想離開,卻沒想被他從背後襲擊。
本能地反擊,出招時才反應過來我的手上還拿著一把匕首,在見他出手淩厲毫不手軟時,我也動了怒,一聲不吭打算與他一決高下。這麼些年,即使我的體能不在名列前茅,但長官說以長補短,力量不夠就速度,快狠準!是製敵取勝關鍵。
當我一橫刀將他衣服拉開一道口子時,忍不住暗暗自喜,可下一秒他不顧手傷直接空手奪白刃。我大驚失色,想撒手已來不及,被他一拳狠狠打在腹部。這一拳幾乎要了我的命,疼到眼冒金星,腹內猶如翻攪一般,視線模糊中看著那對我而言高大的輪廓,心中狠罵:王八蛋,之前就沒認真跟我打!
他拿著匕首在我臉上比,態度輕慢:“小丫頭,別跟我橫,老子橫的時候你都不知道在哪?”我瞪著那張棱角分明的臉,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人了,咬牙切齒問他名字,卻聽他一字一句:“楚高城,楚國的楚,高山流水的高,永恒之城的城。想找我打回去就來楚城,我等著你。”他毫不手軟地用刀柄敲我耳後軟穴,而在昏沉那一霎我是如墜冰窖的。
即使當年從沒問過他名字,但單憑楚和城兩字,就確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