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相遇注定是場淚如雨下的悲傷,倒不如不遇。
楚若安依舊安安靜靜躺在床上,渾身冰涼僵硬,麵色蒼白無力,所有生命體征已經完全消失,可寒冽依然傻傻守在她身邊等著,像那些個失眠的長夜,無論他多困,無論他覺得多麼難熬,但隻要天色一亮,她就還會睜開眼的。
比起寒冽,蕭風的痛苦則算是一種加倍的反噬,是他一手帶著她走上這條路,從小到大他口口聲聲說要照顧她一輩子,讓她像小時候那樣快快樂樂過一輩子,但事實是他親自督導了她這半生的悲劇……
該死的人是他,為什麼死得人不是他呢!
孩子一直由海棠照料著,這兩個男人一直守著楚若安的屍體不吃不喝,無論誰來勸都沒有用。
楚若安隱約能聽到寒冽關懷備至的問候和蕭風泣不成聲的哭訴,但是她像被一座大山壓在了胸口,動彈不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整個人被困在意識的黑暗中,迷迷糊糊,反反複複……
“莊主,您別這樣了,夫人若是還活著,也不想看到你這麼落寞。”豐清慢慢走進來,被這房間濃烈的悲傷席卷,他驟然想起在荼蘼山相見的那段日子,他這一生也閱人無數,但記憶裏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女子能比得上楚若安的風華無雙,難怪寒冽會為她不顧一切。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
寒冽微微挑眉:“有什麼事嗎?”
“沒有,屬下隻是來祭拜一下夫人。”
“噓!”寒冽凝眉,目中仿佛又湧上了晶瑩的淚水,“別吵,她太累了,需要休息。”
“可是莊主……”
“出去。”
寒冽不給麵子開始攆客,豐清三番四次欲言又止,恰好有屬下有要事稟報,他才不得已退了出來。
屋外陽光正好,與屋裏森冷的悲傷之氣分外不相符,他瞥了眼在一旁等候多時的弟子,輕聲開口道:“什麼事?”
“回稟副莊主,宇文徹在山下求見。”
“宇文徹?”豐清凝眉,但對宇文徹已經拋開了曾經的不滿,隻是也談不上有什麼好感,“好端端的他又來幹什麼?莫非莊上還有他的眼線不成,這麼快就來祭拜夫人?不過算算腳程的話,他難道是未卜先知。”
麵前的弟子自然沒有他想得那麼多,隻是保持著雙手抱拳的姿勢一直恭候在身前,等待著他的決定和命令。
豐清一邊走出園子一邊猜想著宇文徹來意,畢竟他還沒有對楚若安死心,現在夫人已經過世,放他進來的話會不會更加激發他壓抑著的情緒和矛盾?但若是將一國之君拒之門外又不是他們邀月山莊的作風……這可如何是好?
“他難道沒有透漏來山莊的用意嗎?”
被豐清忽然問了這麼一句,那弟子立刻凝神回憶先前宇文徹說得每一句話,然後說道:“他沒有具體說什麼,隻是蹙眉說道事關夫人的生死。”
“你怎麼不早說!”
豐清急得狠狠拍了他一記掌風,後者立刻聳肩斂眸,自知自己好像又誤了大事,很快豐清轉過身來,瞧他還杵在麵前,忍不住咬牙:“還不快去請人進來!也不知道夫人還能不能救,要是不能……以後看你們喝西北風!”
“是是是,屬下愚昧,屬下這就去!”
“真是個白癡!”
豐清看著他跌跌撞撞離開的背影,忍不住搖首輕歎。
……
很快,宇文徹就帶著幾名隨從到了大廳,豐清看著他風塵仆仆的模樣,不由得有些感動,不管之前發生了什麼,但事已至此,他也不想讓山莊許許多多的年輕一輩抱著不切實際的仇恨活一輩子。
何況,冤冤相報何時了?
“草民參見……”
豐清話還沒說完就被宇文徹立刻扶了起來,他挑眉道:“她呢?”
“夫人昨日產子傷及元神,已經……已經斷氣了!”
聽到他的話,宇文徹頓時覺得頭暈目眩,要不是有身後的隨從及時攙扶著,他也不曉得自己會不會就此一蹶不振。
縱然他是一國之舉,縱然他有隻手遮天的本事,但在楚若安身上他從來沒有討要到半點兒好處,甚至是她的生死。
“快!蕭風在嗎?朕製成了桑碧丹,看看還有沒有救!”
“什麼?桑碧丹!”
豐清頓時目瞪口呆,但錦盒裏的藥丸真得與桑碧丹所差無幾,可是那東西早就被夫人親自毀了呢!如今這宇文徹竟然耗盡人力財力製成了珍貴的藥丸,不得不說他的實力的確比想象中還更要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