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了一會,她又突然掙紮了起來,臉上的表情就好像是見到了什麼十分恐怖的東西一般。這樣的安筱宥是他從來就沒有見過的,他格外的心疼。
“不要!”
安筱宥一把掙脫了他的手,頭上冒汗,一下子就坐了起來,臉色蒼白,茫然的看著四周。
她剛才夢到死去的孩子回來找她,問她為什麼那樣狠心的不讓他來到這個世界上。她哭著向孩子解釋,不是她不想讓她來到這個世界上,而是她實在不能讓他出生就沒有了父親。最後孩子滿身是血的朝著她一步步的走過來,最後竟然伸出雙手朝著她的脖子就掐了過來。她被這樣恐怖的場景嚇得睜開了雙眼。
茫然的看著四周的一切,全都是白茫茫的,空氣中混雜著血的味道。記憶開始慢慢回籠,她記起來了,她是來這裏做人工流產的。
為了讓自己能夠平靜一點她讓醫生給她注射了鎮靜劑,想來現在手術已經結束了,難怪她會感覺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甚至有一種快要虛脫的感覺。
她的手輕輕的附上肚子,在心裏默默的為那個還沒有成型的孩子哀悼,也在心裏默默為她祈禱希望下一輩子她能投胎一戶好人家。她沒有注意到程弘禦的存在,隻是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直到程弘禦的咳嗽聲提醒了她在這裏還有別人的存在。
她詫異的瞪大了眼睛看著這個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男人,他的臉色陰鬱,想來已經知道剛才她做了什麼事情。
她一點也不感到好奇他會知道,因為昨天下午放下那個打給陳秘書的電話之後她就已經猜到了他已經會知道孩子的存在的。
“你難道就沒有什麼話想和我說嗎?”
程弘禦沒有漏看她眼裏的驚訝,似乎自己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這裏一般。
的確如果不是陳秘書告訴自己這件事情的話,他也許就因為和她生氣根本不會再來找她,更加不會知道這個女人曾經想要打掉自己的孩子。
看著他陰鬱的臉,安筱宥低下了頭,一點也不肯抬起來,聲音很小的對著他說:“對不起!”
“為什麼要和我說對不起?”程弘禦的聲音很冷仿佛不帶一點感情一般。
“我……我……”安筱宥說了半天就是說不出那句我打掉了你的孩子這句話。
“因為你懷了我們的孩子,而你又將孩子打掉了是嗎?”
本來還好好的,可是程弘禦的話卻讓從來不會輕易掉眼淚的安筱宥眼圈裏擠滿了淚水。閃著淚光的眼睛看著他,不明白既然他已經知道了為什麼還要如此的殘忍的說出來。難道就因為她打掉了他的孩子所以他要來懲罰自己,用這種方式懲罰嗎?
“為什麼?為什麼要將孩子打掉?難道懷了我的孩子對你來說就是這樣一件不堪忍受的事情嗎?”
安筱宥淚眼婆娑的看著程弘禦,“難道我打掉孩子對你來說不是一件好事嗎?這個孩子是不必要的產物,難道你會承認他的存在嗎?”
“你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的決定呢?”
安筱宥吃驚的看著他,沒想到他會這樣說。
“就算你承認他的存在,可是他注定隻能是一個私生子而已,一個永遠見不得光的私生子。再說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孩子已經沒了,我們之間的糾纏也該到此為止了。我已經辭職了。”
“你的確是辭職了,但是我記得我曾經告訴過你,在你沒有將違約金交齊之前你就不能離開天成集團一步。”
程弘禦的話讓安筱宥的心一下子就涼到了穀底,難道他們之間剩下的就隻有這些了嗎?
安筱宥低著頭聲音很低沉的說:“你放心我一定很快就將違約金交到天成集團的,我不會欠你一分一毫的。”
程弘禦簡直就想要將眼前這個固執的小女人的腦袋撬開來看看裏麵到底裝了些什麼,難道她就真的認為他們之間真的就隻有那一紙雇主與報表之間的合約嗎?
安筱宥看著他一句話也沒有,什麼也沒有說,隻是輕聲的歎息。早知道該結束了,卻偏偏在看到他那一刻燃起了希望。你們之間的關係他早就已經有了定位,為什麼安筱宥你到現在都看不清楚事實呢?
就在兩個人沉默的時候,朱醫生推門進來,推進來一台機器,站在了兩個人的麵前:“對不起,程先生我要為安小姐做檢查,麻煩你回避一下。”
程弘禦沒說什麼,隻是微微的點點頭就離開了那裏。
在程弘禦離開的那一刹那,安筱宥在心裏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這裏的氣氛因為程弘禦的存在而變得有點凝重,現在他離開了,她反而覺得非常的輕鬆了。
“安小姐,你躺好,我現在要為你坐彩超。”
“彩超?我不是已經將孩子流掉了嗎?為什麼還要做彩超,這是例行檢查嗎?”
“誰說你已經把孩子流掉了?”
“難道沒有嗎?”
“當然沒有,在我準備給你做手術的時候……”
朱醫生將剛才做手術之前發生的事情全都告訴給了安筱宥。
原本注射了鎮靜劑的安筱宥已經躺在手術台上失去了知覺,朱醫生也已經做好了準備為她做手術,但是卻在最後那一刻程弘禦阻止了朱醫生,留下了這個孩子。
但是因為之前曾經給安筱宥注射過很大計量的鎮靜劑,擔心會影響到胎兒的成長,所以現在不僅要做彩超,還要抽血化驗。
安筱宥很配合的做完了這一係列的檢查,她已經從最開始的吃驚變成了現在很平靜的接受現實。
不知道為什麼除了最開始的吃驚之外,她知道孩子還存在的時候竟然覺得心裏有了一絲的慶幸,慶幸這個孩子還在。
等到所有的檢查都結束的時候,程弘禦走了進來,聲音低沉的說:“你都知道了是吧?”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留下這個孩子?”
“因為這是我的孩子。”
這個答案讓安筱宥的心再一次的沉入了穀底,原來他之所以會跑來阻止她拿掉孩子完全是因為這個孩子是他的骨肉,而完全和她這個孕育這個孩子的女人無關。
在醫院接受了一係列的詳細檢查,最後得出的結論是暫時還無法確定鎮靜劑是不是會給胎兒的生長發育造成影響,要到三個月之後才可以看出來。
拿著這個檢查結果,安筱宥低著頭跟著程弘禦離開了醫院,來到了地下停車場。
除了程弘禦知道安筱宥已經知道孩子還存在的時候問自己的那幾個問題之外,他就再也沒有和安筱宥說一句話。臉色陰沉,讓安筱宥也不知道還能和他說點什麼。
“這好像不是回我家的方向。”安筱宥看著車窗外陌生的場景在離開醫院之後第一次開口和程弘禦說話。
“這不是回你家的方向,是去我家的方向。”程弘禦說完這句話之後就一直專心開車再也沒有搭理安筱宥。
看到他似乎不想搭理自己的樣子,安筱宥也很識趣的閉上了嘴巴,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會把她帶到他家去。
踏入他家的第一個感覺就是幹淨典雅,黑白色相見的格子牆,以及搭配良好的吧台,雖然簡潔但是卻顯示出了主人非凡的品位。
這是安筱宥第一次踏進他所謂的家,雖然身為他的貼身保鏢,每天也都回他家。但是那個家是有他父親的家,她一直都知道程弘禦在外麵有屬於自己的家,隻是這個地方似乎他因為什麼原因很好願意踏入這裏,今天竟然帶她來到了這裏。
“從今天開始你就住在這裏直到你生下孩子為止。”
程弘禦就好像是宣布什麼決定一樣,一點也不容許給人拒絕的宣布了這個讓安筱宥留在這裏的決定。
安筱宥很不安的站在程弘禦家的門口,不知道這裏是不是自己應該進去的地方,程弘禦對她的態度改變太大了,這讓安筱宥的心裏莫名的感到了不安。
一直站在安筱宥身後的程弘禦沒有說話,隻是一直站在安筱宥的身後看著她,似乎從她的背影就能感覺得到她心裏的不安。
的確即使到了現在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當初那麼堅決的要安筱宥留下孩子的舉動,難道他所有的決定都隻是因為她和那個人很像嗎?難道過了這麼多年,自己依舊沒有辦法忘記她的存在嗎?
“走了,趕緊進去,你站在這裏在發什麼呆?”
程弘禦的話讓安筱宥明顯的愣住了一下,然後就緩過神來一般,走了進去。
看著程弘禦家裏的裝扮和他這個人一樣,四周都是白色的牆,整個家給人一種冷冰冰的感覺,甚至讓她不自覺的就打了一個寒顫。
“你怎麼了?會冷嗎?真是的,你難道都不知道你現在的身體很虛弱還不知道給自己多穿一件衣服。”
聽到程弘禦如此關心自己的話讓安筱宥的心裏不住的有一陣暖流湧過,可是下一刻就好像有一絲的寒冷湧上了自己的心頭。
她的心裏一直都沒有辦法忘記,那天早晨程弘禦冷著臉告訴自己說會負責時候的場景,她不隻一次的告訴自己,其實程弘禦對你所有的關心都隻是因為責任。
程弘禦陰著臉看著安筱宥一會晴一會陰的表情,程弘禦實在是搞不清楚這個女人的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這女人的心果然就和海底的針一般讓人無法估計。
程弘禦沒有理會安筱宥什麼話也沒說,隻是拿起了自己掛在玄關的衣服披在了安筱宥的身上。
“你看看你,這麼大的人了還不知道要好好的照顧自己,你先披一下我的衣服好了,等一下你把你的衣服全都整理好了,再穿你的衣服。”
盡管程弘禦說這些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不是很好,但是安筱宥卻還是能感覺到他的關心。
程弘禦帶著安筱宥進到了自己的家裏,介紹了家裏的結構,告訴了他會讓安筱宥住在主臥室,自己則會搬到客房去住。
原本安筱宥覺得自己這樣做好像有點欺主的意思,但是因為拗不過程弘禦最後隻好勉強答應了。
之後程弘禦介紹了自己的家裏會定時有鍾點傭人來打掃衛生,而他因為平時還需要上班,所以他會安排找一個保姆來照顧安筱宥的日常起居。
聽到這個決定安筱宥簡直就是要抓狂了一般:“我有手有腳的,我不需要什麼保姆來照顧,我自己會照顧好自己的。”
“不可以,我平時要上班根本就沒有時間來照顧你,而你現在懷著身孕,你根本就沒有辦法照顧好自己,如果你有什麼意外的情況發生的話,身邊連個幫你找人的人都沒有,你說這怎麼可以呢?”
原本安筱宥還想據理力爭的,但是看到程弘禦陰沉的臉,還有他說的話似乎也有那麼一絲的道理,所以最後安筱宥不得不屈服在程弘禦的威懾之下。
“不過……”
聽到安筱宥說不過的瞬間,程弘禦的眼睛就瞪得老大了,嚇得安筱宥覺得自己的心髒都少跳了一拍一樣。
“你幹什麼這樣的看著我,我沒說不讓你請保姆啊,我隻是想問你,我現在這個情形是沒有辦法當你的保鏢了,你是不是應該請一個保鏢來保護你的安全比較好。”其實安筱宥下一句想說的是,你有那麼多仇家如果不快一點找一個保鏢來的話,很可能你的小命就不保了,可是看到程弘禦那陰沉的臉色,卻硬生生的將這句話吞到了自己的肚子裏,不敢說出來。
“我的事情現在還不用你來操心,你就管好你自己好了。”
程弘禦那不帶有一絲感情的話,讓安筱宥很自覺的就閉上了嘴巴。她沒想到自己隻是關心了一下他而已,他竟然會是這樣的反應。
看到安筱宥低著頭就好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程弘禦似乎意識到了自己之前的口氣似乎有點太差了。
好像從踏進家門的那一刻開始他就顯得異常的煩躁,他沒有辦法解釋自己的煩躁,難道是因為這裏曾經有他和劉涵笑太多的記憶嗎?還是因為現在有一個和劉涵笑太過相像的安筱宥站在這裏。
看著安筱宥的樣子,程弘禦沒有辦法的歎了一口氣:“好了,不要再說這些事情了,我看你也應該是累了,先去洗澡把!等一下出來吃晚餐。”
聽到程弘禦這樣說,安筱宥就好像是接到了特赦令一般的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當中,關上門的那一刻,安筱宥就癱坐在了地上。
“安筱宥你怎麼這樣的沒有出息,你不是早就知道程弘禦對你隻有責任嗎?你還是趕緊收起你的心吧!你的心程弘禦根本就不稀罕。”
安筱宥小聲的低喃,這根本就是在警告自己的,她似乎已經感覺到了這段日子和程弘禦相接觸的這段日子以來她的心在慢慢的淪陷,即使自己多少次的告誡自己不要陷入到這段沒有結果的感情中去,到現在安筱宥還是能感覺到自己慢慢沉淪的心。
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的安筱宥最終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如果才和程弘禦相處的第一天他就變成了這個樣子的話,那麼離孩子出生還有整整將近一年的時間,這段時間她要怎麼度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