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我身體好轉,扶著絲墨勉強可以下地。絲墨每每看到我,眼圈都是紅的,她說,從沒見過哪家的主子生孩子生的如此淒涼,也沒有見過像我一般,平平靜靜的母親。
我沒有說話,隻是任由她扶著。絲墨扶我在窗前的躺椅上坐下,她眼睛裏含了慶幸:“夫人,那夜您心跳呼吸都沒有了,竟還能醒過來,這樣的奇事,絲墨還是第一次見。”
我閉著眼睛,覺得曬到臉上的太陽暖暖的很是舒服,我問她:“孩子被抱走的時候是好好的嗎?”
絲墨不知道為什麼我會這麼問,她沉默一會才開口:“是啊,夫人,小主子雖然生下來瘦小,但產婆說了,是個健康的孩子。”
我稍稍放心,心裏暗自揣度著,要怎樣才能將孩子從陳歌那裏偷回來。
陽光很好,一隻羽毛豐裕的鴿子透過開著的窗子輕輕落在了我的手上。我看著那隻鴿子,默默的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絲墨,咱們中午吃烤鴿子怎麼樣?”
絲墨臉上有瞬間驚愕,她指著鴿子腿上綁著的緞帶說:“夫人,這鴿子像是信鴿。”
我這才看見那條綁在鴿子腿上的雪白的緞帶,疑惑的扯下來,吩咐絲墨將那鴿子送去廚房,才慢慢打開那條帶子,上麵的字跡很娟秀,看起來像是女子寫的:公主若是想見到你的孩子,明日獨自到城外的落雪長亭,我定雙手奉上。
我先是覺得很欣喜,而後又疑惑,依緞帶上的意思,這緞帶大概是陳歌寫的,可是,她為什麼突然要將我的孩子還給我呢?
想了半日,卻是沒有任何頭緒。我將那條帶子隨手擱在了窗子上,暗暗思考著明日該如何逃開蘇澤獨自出城。蘇澤從我醒來後,像是著了魔,一天到晚緊張兮兮的覺得我要死了,整夜整夜的看著我,每每我晚上醒來,看到身邊的蘇澤瞪著一雙大眼睛瞬也不瞬的盯著我,總是會嚇一跳。
看了四五日,他終於躺在床上不省人事。我看了看在床上睡的如死人一般沉的蘇澤,暗自祈禱,希望明日他也別醒。
第二日,天邊剛剛泛出白色,我借著從窗外透進來的朦朧的光,悄悄的將被子掀起一角,躡手躡腳的從睡在外側的蘇澤身上跨過去,由於身體虛弱,跨到一半還一腳踩在了蘇澤的腿上,我腦子一空,急忙屏住呼吸,看著蘇澤半晌沒有動靜,才又接著往外走。
因著天黑,又刮著寒風,走到將軍府門口的時候,我已經將院落裏的東西都撞得七零八落,所幸的是,寒風聲緊,我那樣跌跌撞撞,將軍府內依舊靜悄悄的,沒人知道我離開了。
我沿著以前去城外找舒鳴的那條路,一路往前,走到城外時,腿已經麻木。
城外百裏沒有人煙,我走了好久,才看到暮峰山上有一抹紅色,甚是鮮豔,那是我曾見過的,陳歌衣服的顏色。
暮峰山上常年飄雪,以前曾聽將軍府的下人們說過,不知道多少年前,一個女子因為良人戰死沙場,絕望中,從暮峰山上的一處斷崖跳了下去,從那之後,暮峰山上便常年下雪,人們說,那雪便是那個癡情女子的濃濃思念。我一邊想著,一邊艱難的站在了落雪亭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