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並不知道一個很大的官被貶謫之後是怎麼樣的,因為我從來沒有被貶過。隻是在楚國時,聽聞一個品階很低的官員,本來就頗不討廣大群眾的喜歡,被貶謫之後,更是淪落的個沿街乞討的下場。我想,蘇澤雖說不至於沿街乞討,但還住在這富麗堂皇的地方就有些說不過去。
我一臉正經的問蘇澤:“你跟我說,我們現在是不是在這裏寄人籬下啊?”
蘇澤莫名其妙的看著我:“你要寄在誰的籬下?”
我憂心忡忡的看著他:“你不是被貶了嗎?當然不能住在這裏了,那我們現在還在這裏,不是應該叫寄人籬下嗎?”
蘇澤站起身,吩咐院子裏的丫頭打來一盆藥水,他說:“這座宅子我住習慣了,交出兵權後,我便把這裏買了下來。”
我吃驚的看著他,這將軍府少說也占了半條街,他買下來了?!
我結結巴巴的問他:“花了,花了多,多少錢,錢啊?”
蘇澤搖搖頭:“不清楚,我一向不清楚我自己花了多少錢,還有多少錢。”
我聽完,一邊覺得嫁了這麼一個不靠譜的人,其實很悲哀,一邊在心裏盤算著,這座宅子價值連城,買了它肯定花了不少錢,蘇澤沒被貶之前,也隻是一個將軍,肯定也沒有多少錢,這麼一算...我慘叫一聲:“你什麼時候,把我的腳放進藥盆的?”
蘇澤一邊將我腿上的緞帶拆開,一邊回答我:“醫館的人說,這傷需每日在藥水裏泡泡才不會腐爛。”
我疼的滿頭冒汗,不由的哆嗦:“你,你輕,輕點啊。”
蘇澤已經拆完了腿上的緞帶,開始解手臂上的。
他一邊解一邊在我耳邊輕聲說:“苗婆婆與杏兒他們,我都打發走了。”
我疼的腦子一片空白,還是忍不住回他:“你又沒有錢給人家,是人家自己走的吧。”
蘇澤專心的拆著緞帶,是雲淡風輕的口氣:“他們不過是東帝派來暗殺我的罷了,功高蓋主,這也不為過,如今,我交出兵權,對他的位子沒有了威脅,還留他們在府中做什麼。”
我疑惑不解:“你怎麼知道他們要暗殺你啊?你不是沒死嗎?”
蘇澤拆的隻剩最後一片緞帶,緊緊的覆在我的胳膊上。他湊近我的耳邊,呼出的氣息有些癢。他說:“這將軍府裏危機四伏,你嫁過來的目的,不也是將我殺掉嗎?若不是我竭心盡力的在苗婆婆眼底下裝出一副對你沒有戒心,你又最可能得手的一副樣子,你這條小命怕是早就沒有了。”
我驚訝的看著他:“你怎麼知道我嫁過來的目的是為了殺掉你?”
震驚間,蘇澤早已將我的手也放在了藥盆內,我急於知道答案,也並沒有注意。
蘇澤衝我溫柔的笑:“還好你沒有動手,否則我就沒有娘子了。”
我覺得這話很沒有邏輯,但手上突然的疼痛瞬間將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個裝滿了藥汁的盆子裏。蘇澤正用棉布一遍一遍的擦拭著我手腕上的傷口,我眼淚汪汪:“疼疼疼,疼啊!”
蘇澤口氣溫柔:“你忍著些,醫館的人,一會就來。”
他話音剛落,門外就進來一個留著山羊胡子的老人。
我眼巴巴的看著那老人,聲音都顫:“疼...”
老人將身上的藥箱放下,因著我手腕上的傷口太過深,他便在我腕上繞上了紅絲線,細細診斷起來。
良久,他皺著眉頭終於鬆開,說了一句:“夫人的脈象實在奇怪,那麼微弱的脈息不像是大人的,倒像是腹中有了胎兒的脈象。”
蘇澤是個外行,他沒有聽懂,隻是問他:“怎麼奇怪了?”
老人說:“怪就怪在,我絲毫感覺不到應該屬於夫人的正常脈象。”
我忽然想起來,自己,是沒有心跳的,又何來脈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