昳旿摩挲著他已經成了骷髏樣的麵容,揣摩著自己沒有替他承受住的傷害。
殿下,我委曲求全的殿下啊。
“既然殿下已經遭受此等不幸,再糾纏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了。”琨嬰道,“待將軍回來,我們自會遵循我們的本分,做出我們的表態。”
我讓您看不到最後的希望了,是嗎?
昳旿發不出聲來,慢慢給他纏好繃帶讓他得以體麵尊貴地躺回冰棺。
昳旿站起身,朝殿下深深行禮,而後抬眼看著黑狸。他眼裏早沒了光芒,變得如死灰般沉寂:
“大人。”
黑狸似乎笑了。
昳旿轉身,率先領兵要退。銜老將軍那邊稍稍一動,黑狸砍下了一排先鋒兵的腦袋,嘴裏銜著一個溫熱的心髒,鮮血淋漓地站在冰棺麵前。
“黑狸!你也忘了自己的立場嗎?”銜老將軍厲聲喝道。
黑狸抖了抖一身黑毛,殺意重重地發出一陣警告嗚鳴:“君王隻讓我殺他,豈是你們這等閑之輩可以碰他的!”
“他這樣子!誰認得了他!小霸王可以嗎?你可以嗎?他身為殿下卻沒有殿下的樣子,事到如今不過咎由自取而已。”
“無論他變成什麼樣,我都認得他。”黑狸朝禦林軍那裏緩步逼去,“你管他做了什麼,我和君王不吱聲,任誰都沒有資格拿辦他。你在魔都那麼多年,難道不知道君王多麼看重他?他什麼都不說你做下人的不會看麼。這孩子可是君王踩過業火搶回來的!君王什麼時候這麼屈尊降貴過?他是金枝玉葉的珍貴!每一位前輩都捧著,我下手都躲著。你撿了個前輩們不留神,竟敢自行亂箭射死!”
銜老將軍臉色倏地白了。曆經沙場幾百年,沒有一句話像這句話一樣有重量。
禦林軍對它極為忌憚,給它讓出一個半圓來。
在黑狸強有力的壓迫下,士兵們連武器都拿不穩,別說進攻了。
人都死了,誰也別想得到什麼便宜,還有什麼好爭的。
“我要見君王。”昳旿轉身望向黑狸。
“我想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黑狸緩緩道,回頭望了一眼冰棺裏的逸子,沒有心思跟這些瞎了眼的下人囉嗦,輕輕一躍回到冰棺裏,用尾巴圈住這個孩子的身體,目光一閃,“待君王看完他的遺書,自會處理你這邊的事情。”
活人有三盞明燈,頭頂一盞,肩上各一盞,待三盞明燈滅就一命嗚呼了。
它希望逸子至少還有一盞亮著的。那麼主人就能想出辦法來。再去一次閻王殿倒不算什麼,可要等這孩子長大就太折磨人了,尤其對於主人這種教養孩子沒耐心的人。
忽然聽見身後風聲異動,黑狸猛得掉過頭去,打了顆石子打落昳旿那把不安分的劍。
“真是年少衝動。”黑狸哼了一聲。
這還有一個癡情的,竟想自刎跟著下黃泉的。要救人可不是這樣下的黃泉,更不是這樣去的閻王殿。
“這樣於事無補,更害了你身後那些人。”黑狸拋下這麼一句話。
“哥哥!”昳旿身邊的子弟兵猛得醒悟,忙忙上前拉住他的手,哀求道,“哥哥千萬節哀!我們不能沒有你,你還有嫂嫂,還有未出生的孩子。”
“殿下說,隻要哥哥做得好,無論在哪裏他都可以看到的。”飛雲語調悲傷,忙勸道。
昳旿悲痛欲絕。
兩邊自此散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