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爾察覺他眼裏的沉重,忙忙爬起身:“殿下?”
“是傷口發炎了嗎?”逸子問道。他也許應該把彌爾留在子弟兵府,至少他就不會跟著自己風餐露宿了。
彌爾想這一去看病,又是一筆不少的花費,殿下已經把自己身上能當的東西都當了,才能買下這個小房間,這會兒哪裏還有錢?
逸子捏了捏唯剩的那半塊殘玉,是夢裏桑掉下的那塊,也是鎮壓河道屍變的那塊。先前本想留個念想,這會兒隻想當了。
“別,”彌爾登時慌了,啞聲道,“至少留個啊。”他是出去打聽消息的那個,自然知道殿下如今是怎樣的處境了,更不能任由他把身上的東西真的就花光了。
萬一以後還有什麼急事呢?
逸子心裏愧疚:“那你休息吧,今晚哪裏也不去了。”
彌爾一愣,猶豫了。隻聽到殿下又說:“你不治好了,萬一以後需要打手了,你就站在一邊看著我被人打是麼?”
彌爾忙忙擺手:“不會。”
逸子自然知道他不會看著自己被人怎樣,隻是看他與自己為伴實在太辛苦,心生不忍。
“改天我們找個時間,去你家鄉吧。”逸子道。
“啊?我還是覺得江南安全啊。將軍給您把著關呢。”彌爾困惑道。
逸子是想帶他回他家鄉,把他留在那裏,再不要跟自己出來了。他不想那些低級猥瑣的吵鬧聲發生在自己和彌爾之間。
“好好休息。”逸子再沒有說什麼,起身準備出門。
隻見彌爾自顧自地跟了過來:“我明天就可以睡了嘛。”
樓上又有爭吵,是主人在用鞋子扔那個奴隸。逸子仰頭望向樓上,當然隻是望到了掛著蜘蛛網的肮髒的天花板。
奴隸瑟縮地跑了下來,猛得躥過逸子麵前。逸子看到了他額頭破了,正慘兮兮地流血。他跑過來的時候帶來了一陣血腥的風。
彌爾被那人慌慌張張的樣子嚇到了,下意識把逸子拉開。
“幸好。”彌爾不由自主地歎道。
“有什麼好的?!”逸子感覺心裏被什麼刺到了那樣,幾乎跳起來質問他。
“當然好啊,你又沒有拿東西砸我的頭。”彌爾慶幸道,不過當他看到尊貴的殿下似乎生氣了,便不敢開口說什麼了。
“你有沒有想過,假如有一天,我不是.......”逸子艱難地問他。假如我不是殿下,我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留住你了,你怎麼個著落?
彌爾顯然沒有理解他的意思,“嗯?”了一下。
“.......”逸子忽然覺得,自己太多心了。
算了,是我廢話了,不要再說了。逸子默默摸了一下自己那半邊麵具,頗有些尷尬。
“又不是真的燒傷了。”彌爾小聲笑道,“殿下怎得難過了?”
“.......”逸子無奈,“走吧。”
彌爾點頭,依舊跟在他後麵。
逸子的左眼忽然一痛,像被誰打了一錐,他忍不住捂了一下,見疼痛漸緩就忍著走了。
兩人到寒風凜冽的碼頭,聽到“嗚——”一聲悠長悠長的鳴叫便隨著人流擠上去,在長工的催促吆喝下把一袋袋遠遠超過他們年齡所能承擔的貨物扛在肩頭,腳步飛快地在倉庫與碼頭穿梭。寒風把他們的腿吹僵冷了,又被他們自身的熱量焐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