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麗簡樸破爛,衣著各異;浪笑竊笑裝笑,笑容百味,在推杯換盞間都化作眼裏酒色。誰誰誰說了粗俗膚淺的笑話,在這裏也能贏得盆滿缽滿,他們要的不是喜樂,隻要驅趕安靜下的空虛;誰誰誰醉倒在別人腳下,在這裏都不必驚詫,真實的自我已經不堪入目,何必心疼區區皮囊!
這裏有無限喧囂,彌漫著酒肉的氣味。
“老主顧來了,也不先通知一下?”這兒的一個小頭兒瞧著油漬凝積的樓梯口。
逸子自那裏上去,衣著幹淨低調。
“酒肉正香呢,來點?”小頭頭在狐皮椅上邪笑道。
“不過是墮落的味道。”逸子坐在虎皮椅上,自拿起玻璃茶幾上的茶壺倒了一杯,聞出酒的氣味便放下了。
小頭頭哼笑一聲:“殿下早喝過了!何必刻意和我們劃個界線,分出個三六九等來!明明也是貪酒的人,掃射八百人連眉頭都不跳一下的魔鬼!”
逸子半躺在椅上,冷漠的氣息似冰層下的水草幽幽冒了頭:“有求於你,不得不為而已。”
“呦!多少人等著為這天下最尊貴的殿下效命,我何德何能要殿下屈尊?送上嘴還來不及呢!”小頭頭作慌張態,眼裏一片狡詐神色,“殿下平生最厭煩這裏的人了!怎想到是這些遊走在街頭巷尾的,流浪狗一樣的東西,捕捉著各種消息呢!失策失策啊殿下。”
“不廢話了,這次是你找的我,是找到我皇妹了?”逸子道,“不要也說她死了,不然你們的價值真的隻是流浪狗。”
“什麼話,與我們做生意的,遠不隻殿下,還有殿下想都想不到的人呢!”
“好。”逸子沒有爭執,“你們很有價值,然後呢?我想要的消息呢?”
“我啊,找殿下,是想提醒殿下一聲,物資利滾利,如果殿下再拖下去,恐怕這場交易就做不成了。”
他給逸子開出的代價是一座富饒城市所值的價錢,說好分期一次一次地交齊,但是他獅子大開口定了利息。逸子給了大半,他才緩緩說出,以此相逼。
要說這人的樂趣,就是看好人一點一點墮落罷了。
每每與桑通信,逸子一直自愧不如,恨不得從身上剝下那層恥辱!
逸子站起身:“既然你不知,也不必浪費彼此的時間了。至於物資,那不是你要關心的問題。”
“是麼?”麵前那人尾音深長,點了煙,吞雲吐霧。
逸子背過身,自樓上走下,感覺一步一步,自己的靈魂變得越來越輕,像中間腐爛開來了,反而是心情越來越沉重。
小頭頭還在欄邊與自己招手。
耳邊忽然一片死寂。隨後,空氣嘯鳴著撕裂開來,沿路柱子爆裂,地板破碎。一把小刀卷帶藍光,劃出閃電一般的威力,霎時間人的血肉與碎骨飛濺。
人群跌跌撞撞四處逃竄,碰倒的多少酒壇菜碟在燈下反著光。
逸子一翻身,躲在了樓梯的雜物間裏。
外麵隻有短暫的哀嚎聲,很快就沒什麼聲音了。血腥濃重的風從殘門斷柱上灌進來,吹拂過逸子的臉龐。逸子難以置信,這短短的時間裏會有那麼重的血腥。
他按住腰裏的劍,剛剛邁出一步,便看見了外麵惡魂縈繞的景象,血淌在地板上,一片黏膩。
外麵昏天黑地,隻隱隱看到父皇坐在小頭頭對麵的虎皮椅上,懶懶地在欄上懸下臂來,指間夾一杯酒,側臉冷峻俊逸:“很高興在這裏看到你。”
逸子慢慢走出來,環顧了一眼四周,心裏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驚。
他站立良久才回過神來。
他說:“父皇,我相信皇妹還活在這個世界上,請您手下留情。隻要我把她找回來,我會立即安排別的住所給她,絕不給皇家帶來一點麻煩,也不會讓她出現在您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