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皇覺得給你們找著落更重要而已。你父皇很喜歡你母後,你們不必害怕。”
那女子半邊臉灼傷,凹凸不平如同蛆蟲啃噬過的樹幹,全無女性肌膚的美感可言,另半張臉卻掛著以純白色為底色,浮繪了紅色流紋的狐狸麵具。
麵具上笑容妖冶,過分的媚笑流露著輕浮與嘲弄。
一半陰柔一半至醜,仿佛是對世俗審美的挑釁,讓人觸目驚心。
逸子把皇弟護在身邊。
“師父,正式的拜師禮儀還需昭告天下。”
師父雖相貌醜陋,但目如琉璃,帶著溫婉剛強的神色:“你們靈力甚弱。”說著,手拿起兩顆紅色藥丸,“一個內傷所致,一個卻是修為不高。吃下,往後可護你心脈。”兩人也不多話,謝過,各自吃下。畢竟,以後再惹惱父皇或遇到什麼凶險,也是要用上的。
丹藥入口即融,化開若有若無的桃香。
“既已是我徒弟,人我帶走了。”師父轉身對父皇說。
留在此地,不知要受多少苦難。
逸子感受到靈力漸漸恢複平時的洶湧,想就是和父皇動起手來一時間也不用擔心,問道:“去哪裏?”
師父淡淡道:“入山,歸隱。”
“家在此地,且功未成,名未就,涉世未深,談何歸山?”逸子說。
師父微微蹙眉,搖搖頭,不再言語。
“師父,我有一事要向您打聽。”逸子上前一步說。逸風很快意識到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拉了拉皇兄的衣袖。皇兄不理會他,依舊說:“師父可知我皇妹的下落?妹妹雖為妖嬰,卻是個初到世上的孩子,許多罪過怪不得她……母後的死我也很難過,但是……”
父皇臉色陰沉,怒斥他:“盡是這些無謂的操心!”
師父蹲下身,看著他們的眼睛:“已不在人世。”
聽了,兩人臉色煞白。逸子穩住心神,看著眼前的師父與父皇,不知所措。
“再提那妖嬰就從這裏搬出去!”父皇甩袖而去。
逸子傷已愈,隻是自那以後不再公然提起皇妹一事。每日依舊批從父皇那裏傳來的奏折,一日下來不知費多少心神。
“南遼安全寮建工完畢!”
“清湖安全寮建工完畢!”
“西幸安全寮建工完畢!”
......
安全寮事關百姓在戰亂時的安危,逸子不敢怠慢。
時間在忙忙碌碌間過得飛快,轉眼間秋露凝結成珠,又一年中秋至。逸子推淨了事務,輕輕推開皇弟的房門,隻見皇弟一人在那裏弄墨塗鴉,旁邊剩半塊月餅,插著刀,狗咬似的周圍一圈參差不齊。
老侍從夏至迎上來,要說什麼。逸子將食指放到唇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合上門,沿著曲折小道走進花園。
滿園迷蒙細雨,百花煞盡唯菊笑,萬葉凋落枝椏冷。
寒雨送落葉,天無月色。夏至為他舉傘遮雨,關切道:“殿下,已天冷了。”
逸子從他手裏拿過傘道:“你去,弄幾兩天子笑來。”
“去哪裏交給殿下?”夏至知道自家殿下有分寸,便不勸他。
“乾坤殿吧。”殿下取道而去。
夏至聽了就走開了。逸子合了傘,將它隨手靠在一棵樹上,獨自往雨裏去。
“酒滿敬人,茶滿欺客。茶熱,斟七分,讓人可拿。酒常是溫的,是糧食做的,是比較珍貴的。而茶隻是水。越是珍貴的東西,越要多多的給;越是我們日常常見的水,隻給半杯。”那時母後坐在院子裏頭,朝自己舉起手裏的茶水,給自己看裏麵的七分茶水,“飲茶時一杯茶應分三口飲盡。品——三口,一口苦,二口甜,三口回味。第三口要飲盡,不要讓人覺得自己的茶很差,你堂堂殿下難以下咽。在外你吃的是禮節,不是感覺。這就是尊敬。在家裏的話,怎樣都可以,我都不會怪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