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這幾個月的生活,一齊呈現在她的麵前。這是一場什麼樣的夢啊?和同誌們疏遠了,和組織疏遠了,工作上糊裏糊塗,生活上迷迷惘惘,夜校也不去上了,每天跟著一個人遊啊,逛啊!談不盡的情,說不盡的愛,滿腦子吃啊,喝啊,玩啊,樂啊,對著那個天津人所虛擬的幻境,虔誠地幻想、幻想……這算什麼生活!
“他騙了我,騙子!”她心裏反複地狠狠地罵道。假如梁君現在在她的麵前,假如那張虛偽的、輕浮的麵孔就在麵前,她會伸出那從未傷害過任何人的手,狠狠地給他一個耳光。
江水帶著一股澀腥的氣流,直向她的身上奔襲。但是,她還在一步緊一步地向前跑著……
這時,她已經走得很遠了,走到一個人們很少到的地方。江水在這兒拐個彎兒以後,又坦直地向東方流去了。一座巨大的橋梁,架在江麵上,一列長長的火車,正從橋上呼嘯而過,一陣長鳴,帶著戰鬥勝利的歡笑,駛向遠方。火車汽笛的長鳴,喚醒了沉湎在巨大的怒濤中的朱秀雲。她忽然清醒過來了。“我這是往哪兒去呀?”她驚詫地想,停住了腳步。
正好,岸邊有幾級石階,她就此坐了下來。江水似乎不像剛剛那樣呼嘯了,浪濤也不像剛剛那樣凶猛了。不知從哪兒吹過來一陣清涼的風,吹拂著她那散亂的發絲,她的腦子冷靜下來了。這時,太陽正從中天迅速地向西邊垂去,橋欄長長的陰影,向朱秀雲移來,時間不早了。忽然,她想起了一件事:團小組長約她今晚好好談談的,以前有好幾次這樣的事,都被梁君的約會代替了,不得不借故拒絕,今天,不,今後可不會再有這種代替了。不知為什麼,此刻,她心裏反倒有一種卸去重負後的輕快感。
她站起身來,掏出手絹,把臉上和脖頸上的汗水擦了擦,用手把頭發梳攏梳攏,然後便急匆匆地向自己的宿舍走去,到了宿舍後,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唯一的箱子打開,從最底層取出那用幾層厚厚的紙,密密嚴嚴包起來的東西。這是梁君給她的“情書”,她找一個僻靜地方,劃燃了火柴。
……就這樣,她毅然決然地和前幾個月的朱秀雲告別了。梁君,滾你的吧!
楊堅被選為團總支委員,正是在這個時候。剛當選,團總支書記便要求他完成一件任務:“朱秀雲的思想在走下坡路,情緒也不大正常,老楊幫助幫助她吧!你們常見麵,接觸機會多。不過,你要抓緊點!”
對組織上分配給自己的任務,楊堅向來是不講價錢的,但是這件事,可使他感到有點為難了。不過,現在更沒有理由推托了,既然為同誌們所信任,就應該負起責任來,否則,還算什麼團幹部。
既要完成一件任務,就得認真調查研究。這是楊堅一貫的作風。不管在生活、工作、學習中,任何一個小問題,楊堅都嚴肅對待,一絲不苟。
他先把朱秀雲的全部有關入團材料找來,包括自傳、入團申請書、甚至還有中學畢業的鑒定和文憑,一齊要了來,在一個星期六晚上,大家都去文化宮娛樂去了,他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裏,仔細研究小朱的材料。他一字一句地看,從頭至尾,詳加推敲。然後進行細致分析。
直到現在,楊堅才知道朱秀雲出身於一個小資產階級家庭,父親是個小學教師,二十年執教鞭的生活,隻帶給他沒法治療的嚴重的肺病,家裏卻一貧如洗,日子過得朝不保夕,終於在解放前一年,他長辭妻女而去世了。
隻因為解放了,有了黨的培養和關懷,朱秀雲才有可能讀到初中畢業,隨後又如她的意願,分配到這個工廠工作。現在,家裏隻有母親一人,生活全靠她供養。
“在舊社會,她也是個苦孩子嘛!為什麼跟老梁搞到一塊去了呢?”楊堅感慨地想。“嗨,苦水泡大的人,在今天蜜一樣的日子裏,為什麼不會料理自己的生活呢?”他有點替小朱惋惜了,“對!團裏應該好好教育她,幫助她。”
怎麼開始呢?這是一個難題啊!因為自己和小朱沒說過幾句話兒。
楊堅晝思、夜想,又找團總支書記商量,最後總算找出一個沒有把握的辦法。
有一天,楊堅到了朱秀雲的宿舍,正好,屋內隻有小朱一個人。
“小朱,她們都到哪兒去了?”楊堅進門之後問道。
“都上學去了。”小朱冷淡地回答,她覺得楊堅不會是找她的,自從和梁君接近後,她覺得別人都有點瞧不起她。
“你怎麼不去上學了?”楊堅問她,並拘束地坐下來。
“跟不上班了唄!”
“怎麼跟不上班了?”
“功課落得太多了,聽不懂了唄!”
“怎不請老梁幫助一下?”
提起梁君,小朱便感到一陣惡心,就像有人吃飯時不小心,偶爾吃下去一隻綠頭蒼蠅,因此,最好誰也永遠別在她麵前提起蒼蠅二字。
“他是他,我是我,用不著誰來幫這個忙!”看來,朱秀雲不想繼續這種不愉快的談話。
楊堅在做小朱工作之前,曾打聽了一下小朱近來的思想活動情況。他聽到一些風聲,小朱和梁君最近關係有些緊張。怎麼緊張,誰也不知道,小朱從沒有告訴任何人。她認為自己釀的苦酒,自己喝了就算了,用不著向誰訴苦。梁君是那樣一個人,更不會露出話來。隻是張秀岩一次無意中說過一句:
“老梁這個人可真夠嗆!他說‘不大喜歡小朱’,既不喜歡人家,當初何必來這麼一套!”
張秀岩很討厭梁君,楊堅是耳有所聞的,原因也略知一二;其實,工人們中間也很少有喜歡他的。但梁君為什麼突然不喜歡小朱了?這卻有點費解。不過,他不愛對這種事刨根問底兒,他現在所關心的是,小朱應該得到幫助,應該振作起來、進步起來,他自己應該做好這一工作。現在,麵對小朱這種冷若冰霜的樣子,這個老實人有點不知所措了,想了半天,他突然冒了一句:
“小朱,你還應該上夜校。”
“為什麼?”
“你這麼年輕,時間又充裕,為什麼不抓緊時間學習?學習有好處呀!”他覺得自己的嘴太笨了,滿心準備好的話,卻講不出來了,但他那真摯的感情,卻完全可以察覺的。
“唉!學習對我們這種人能有什麼用處呢?”小朱開始為楊堅的真誠所動了。不過,梁君對她的影響,在她的思想裏紮根很深,雖然她現在討厭他,但這種影響,卻一時難以消除。
“你怎麼能這樣說呢!”楊堅對小朱的話感到吃驚,年輕的姑娘怎麼會有這樣想法?“學習對你怎麼沒有用處?你沒聽毛主席說嗎,不學習就會犯錯誤。還有,一個人不學習怎麼行?建設社會主義怎能不學習?就拿咱們鑄造大機架來說,咱們要不學習,沒有先進思想,不掌握先進技術,行嗎?”楊堅簡直是在責備她了,不過,小朱卻並不反感。她說:
“人家老戴沒上幾天學,知識也少,幹活卻比誰都行!”
“那是你對老戴不了解,”楊堅說,“誰說老戴不學習、知識少?據我所知,學習上他比誰都抓得緊,知識比誰也不少。在鑄造實際經驗方麵,我看大學教授也趕不上他。在理論上,這兩年他下了多少工夫!現在起碼頂個中技生。另外,你要知道,現在他還在努力學呀!有些人說他沒有知識,純粹是誤解。”楊堅熱烈地為戴繼宏辯護,好像是小朱誤解了戴繼宏似的。
看見楊堅這種表情,小朱不由得想起另外一種態度。她回憶起過去每當和梁君談起戴繼宏的時候,梁君總以一種不屑的神情,盡量貶低年輕的工段長,好像老戴什麼也不行。他當上工段長,評上先進生產者,隻不過因為他是個工人、黨員。如果用知識來衡量,他梁君不知要高出那個青年工段長多少倍。但是,楊堅這個和他一個學校出來的大學生,為什麼和他有截然相反的看法?小朱陷入難解的沉思中。
看小朱這樣低頭不語,楊堅感到大概是他把話說得太生硬了,叫人聽不下去了。他懊悔地抹了抹頭,心裏暗想:這思想工作是太難做了,自己一點也沒門兒,怪不得不少熟悉他的同誌說:“楊堅隻能跟砂子和圖板打交道!”這話有一定的道理。不過,自己是個黨員,又是團總支委員,不善於做思想工作,應該當做一個嚴重缺點來克服,必須好好學著做,打退堂鼓是不行的。因此,他又鼓起勇氣說:“我剛才的話,也可能、也可能……”他本想說:“也可能不對。”可又一想,沒什麼不對呀!於是隻好改口說:“不過,我覺得你還應該好好學習,好好學習毛主席的著作,繼續到夜校去上學,那對工作會有好處,大有好處!不學習,看不清前進的方向,缺乏知識,會落後的。”說到這裏,他實在沒什麼好說了,再說多了,會不會使小朱討厭呢?得不到預期的效果,那可就真不太好了。最後,他突然又冒冒失失地說了一句:
“小朱,如果你想繼續學下去,我可以幫助你補習補習。”說完,他的臉紅了。
小朱沒想到楊堅會這樣說,她追問了一句:“你說什麼?”
“我幫你補習一下夜校落下的功課。”
朱秀雲不知怎麼回答了。
楊堅的為人,小朱是早就目睹耳聞的,在她的印象中,這個人樸實、敦厚、思想進步、作風正派,特別是能跟工人合得來。凡是和他接觸過的人,都滿口稱讚他。過去,小朱經常這樣想:要是梁君也具備這些優點,那該多好!有一次,她就向梁君透露過這個意思,她說:“你該向你的同學學習,誰不誇讚人家!”可梁君卻說:“一個土包子,有什麼可稱讚的?生平無大誌,像隻螞蟻似的,一天到晚,忙忙碌碌,到頭來能結個什麼果?”這就是梁君對自己老同學的評價。當時,小朱並不同意這種看法,她固執地說:“我看還是這種人忠實可靠,是個好的共產黨員。”
可是,眼前這個問題怎麼辦?楊堅要給自己補習功課。
看來是應該繼續學習的。這個老實人說學習有很大的好處,大概是真心話。現在誰不學習呀!連黨支部書記都下苦工夫學習哩!還有人家張秀岩,跟自己差不多大歲數,也在上夜校。隻是自己退學了。每天晚上,羨慕地看著同伴們從夜校回來,又是說,又是笑,用心地在練習簿上做習題。可是,梁君卻說,女孩子上學沒有用,隻要懂得怎樣“生活”就行了!
去你的“生活”吧!我還要學習,還要上夜校。
暫時跟不上班怎麼辦?對,問題就出在這裏,拖了幾個月了,是跟不上了。可是,現在有人要幫助自己補習呀!看樣子還很真誠。還會騙我嗎?不,他是個黨員,可不是梁君那樣的人。何況,有了經驗教訓了,還會輕易受騙嗎?我不是一年前的朱秀雲了。於是,她下了決心:
“好,那就請你幫助我補習吧!”
“這就對了!”楊堅輕鬆地舒了一口氣。
第一個難關總算闖過來了,下一步就好辦了。補習功課是容易辦的事,楊堅對業餘輔導可不算門外漢。
說到哪,做到哪,“達成協議”的第一個晚上,補習功課就正式開始了。
工作進行得很順利。小朱的腦子很靈活,也很專心,進步很快,因此,楊堅的勁頭也很足。
小朱呢,補習兩三次以後,就徹底打消了一切顧慮。楊堅一點也沒有“騙”她的意思,他專心致誌地幫助她補習落下的功課,看不出有絲毫雜念。當然,他們經常談思想,談得很多,那也很誠摯。楊堅對她很嚴格,甚至還批評了她,說她過去不該和組織疏遠了,不該和同誌們疏遠了,不該放棄了學習,特別不應該的是沒下工夫學習毛主席著作,所以,思想就容易走下坡路,容易接受資產階級思想影響。這對工作、對自己,都是個損失……詞誠意懇,就像自己的哥哥勸導不懂事的妹妹那樣。小朱是心悅誠服地接受了,並且把自己的心裏話也告訴了他。於是,他對她的幫助就更加懇切了。他經常勸告她:“不要過早地考慮個人問題,那會影響工作和學習的,要時時想,自己怎樣更多地為社會主義作出貢獻。”聽到這些話,小朱曾反問他:
“我這樣平平常常的人,能作出什麼貢獻?又不是大人物!”
“這種想法不對!”楊堅嚴肅地批評她道,“咱們整個社會,就像一部大機器,機器上有大齒輪,也有小螺絲釘,它們在機器上作用不同,沒有大齒輪當然不行,缺少小螺絲釘也不行!我常想,比起偉大的人物,咱們可以算是小螺絲釘了。如果咱們這些小螺絲釘壞了,生鏽了,對這部大機器沒有影響嗎?所以,咱們應該充分認識到自己的作用,要永遠使自己好使,不生鏽,不壞掉!”
一下子,小朱思想開了竅了。對,老楊說得對啊!人和梁君兩個樣,說話也兩個樣。
有時候,小朱也有點過意不去,楊堅太忙了,工作是不用說了,無論在現場,在辦公室,從未見他閑過,晚上還得為她補課,為工人講課,聽說還對戴繼宏進行個別輔導,時間太不夠用了!襯衣有時穿得很髒,也顧不了洗,襪子露了肉,也來不及補。有一次,她到他們宿舍去玩,故意留心看了一眼楊堅的被子,隻見有幾處露了棉花,和梁君那綢緞被褥、一塵不染的被單,成了鮮明的對比。看了這,她心裏越加過意不去,人家那樣辛苦地幫助自己,自己也該為人家做點什麼啊!可自己又能做什麼呢?
後來,總算找到一個機會。就在楊堅和梁君一個短期出差期間,她利用一個星期天,把楊堅的被拆了,洗了,補了,又套上;同時,把髒衣服、破襪子,也一股腦兒翻出來,洗了,補了。為了不讓楊堅知道這是誰幹的,她要求宿舍裏的同誌替她保密。
事實上,這個“密”是保不住的,因為楊堅回來還沒坐下,多嘴的小劉,就把這消息告訴楊堅了:“看看吧!老楊,你的雞窩變成啥樣了?”
看了那縫補得整潔的被褥,洗得潔白的襯衣,針縫整齊的襪底兒,楊堅一下子猜出,這出於朱秀雲之手。不過,楊堅卻並不因此而高興,回來那天晚上,在給小朱補過課之後,他便嚴肅地向小朱說:
“小朱,你做得不對!”
“什麼事?”小朱吃驚地問他。
“不應該去拆洗我的那些東西!”
小朱知道已經“泄密”了,就隻好把自己的心思坦率地說出來。
“這種看法太狹隘了!”楊堅說,“這不是我個人在幫助你,是組織分配我的任務,是組織在關心你、幫助你。你感謝的不應該是我,而是組織。明白嗎?”
小朱困惑地搖搖頭,似乎並沒有明白。
“組織一直在關心你!”楊堅進一步解釋說,“不派我,也會派別人,組織就像母親一樣,時刻關懷每一個人,所以,我們要緊緊靠近組織。”
經過楊堅的反複解釋,小朱總算明白了他的心思。不過,小朱總還想找理由為自己辯護,她說:“老楊,你不常說,我們同誌間的幫助是階級友愛嗎?”
“是的!”楊堅完全肯定地說。
“我幫助你,不也是這種階級友愛嗎?”
楊堅一下子倒語塞了,他隻重複地說:“階級友愛是應該有的,可你幫助我做私人的事情就不應該。”
老楊很固執,小朱說服他是困難的,不過,她卻更加敬重他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和楊堅對小朱的了解,他們之間談話的內容也擴大了。除了談學習,也談生活,談過去,談未來。楊堅常常引導小朱回憶過去所遭受的苦難,並要她和今天對比來看。他也談自己的過去,他們常常為對方痛苦的童年充滿著深深的同情,這時,他們便覺得彼此的心又靠近一步。
他們談的話很多,有一點卻使小朱奇怪,就是楊堅很少談他個人的理想和抱負,難道他真的像梁君所說的“生平無大誌”?因此,有一次她忍不住問了他:“老楊,你有沒有理想?”
“我怎麼會沒有理想呢?”楊堅奇怪地看了小朱一眼,“我們這個時代,就是充滿理想的時代,哪個革命青年能夠沒有理想?我常常想,我們這一代中國青年,太幸福了!所有的痛苦與不幸,我們的黨和毛主席都給我們排除在生活之外。我們的責任,就是要努力工作,努力學習,建設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我們要使自己成為又紅又專的革命者,敢於攀登世界科學高峰,用我們自己的智慧、自己的雙手,製造更多更好的大型、尖端機器,不但支援我們自己的建設,也支援世界人民的革命鬥爭。你想想看,小朱,”他興奮的目光望著遠方,“那時候,全世界人民都會說,在毛澤東領導下站起來的中國人民,能創造出前人所未曾創造過的奇跡……”他的眼睛,閃閃發光,“這一天,就要到來了,你信不信,小朱?”
“我信,老楊,當然信!”
是的,她百分之百地相信。楊堅充滿激情的聲音深深地打動著朱秀雲。老楊講得太好了!和他談理想,總有一股熱流,在身上火辣辣地流淌,渾身都是力量,不像過去梁君一談理想和未來,就是什麼沙發、電視、意大利音樂、萊蒙湖風景……乍聽起來還動聽,可一過去了,就覺得這些話隻顧個人享樂,什麼意思也沒有,老想這些,心裏也空得很。特別是梁君一談起話來總是我、我怎麼樣;可楊堅呢,一張口就是黨、我們、我們國家、社會主義怎麼怎麼樣。當他談到自己時,都與這些聯係起來,好像沒有這些,也就沒有他自己。聽楊堅談過自己理想以後,小朱覺得他決不是什麼“生平無大誌”的人,他的誌很大,不過,就是與梁君不一樣罷了。
在團組織和楊堅的幫助下,小朱又變得朝氣勃勃了。工作上比過去勤懇多了,團小組會上,經常看到她被邀請列席,晚會上又可以聽到她的歌聲笑語。人們都說:“小朱又變回來了。”就在一次團總支委員會上,團總支書記為此表揚了楊堅說:“老楊的工作做得很好,超額完成任務。”接著又說:“老楊幹脆把工作做到底吧!最近再找小朱談談,問題搞清了,就吸收她入團吧!”
這是義不容辭的任務,楊堅當然又慨然答應。
這天又是一個星期天,天氣非常好,天空隻有淡淡的雲花兒,風從江麵上吹過來,帶著沁人的涼意。宿舍裏的同誌,都換上了幹淨的衣服,很早就出去玩去了。楊堅知道他們爭取時間,為的是穩穩地把遊船租到手。在江裏邊劃船,是這兒職工們一項最吸引人的娛樂,弄著槳兒,按動著手風琴的琴鍵,對著奔騰的江水,唱著高昂的革命歌曲,胸襟真是感到無比寬廣舒暢。楊堅也很喜歡劃船,小時候,他就愛跟鄰家的夥伴們劃著小船,或去挖河泥,或去捕撈魚蝦;高興時,縱身河中,和魚兒一塊兒比賽速度。來到這裏後,每到夏秋,也經常和同誌們一塊兒在江中乘風破浪,你追我趕。不過,工作一忙,他就把身外的一切都忘了,就是勉強去玩,心掛兩頭,也玩得不夠味兒。現在工作告一段落,本來可以去玩一玩的,但是,昨天跟戴繼宏合計了一下,芯子中有個問題,還得認真研究一下,需要提前做好準備,不應該因為它而窩了工。因此,兩人約定,今天吃完早飯後,就到型芯工桑布師傅家裏去,一塊兒把這個問題碰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