ʮһ(2 / 3)

你一言,我一語,一下子變成技術討論會了。李守才聽了工人們的七嘴八舌,覺得都不是無稽之談,有的還是他幾天來在資料室所沒查到的,特別是老桑布的那句話,更提醒了他。

“老楊,又想一塊去了!”李守才又見戴繼宏向楊堅笑著說了一句。他不由又一驚,怎麼?他們也已經都想到了?他有點坐不住了,正好,戴繼宏又說:“王永剛同誌,我們請李主任來一塊研究一下吧?”

“還用請嗎?”王永剛笑著說。其實,他早已發現李守才來了,他想讓這位老工程師先聽聽工人的意見,因此,就裝作沒看見。現在,他覺得工人們對問題考慮已經成熟了,於是就向李守才坐的地方,說了一句大夥常說的江湖話:“李主任,‘出山’吧!”

李守才不好意思地站起來了。大家見了他,不由都吃驚地說道:“李主任已經來了?”

“剛來,剛來。”他掩飾地說了一句。

楊堅和戴繼宏一齊走近了他。

“李主任,我們的配方,您看一看。”楊堅把一張塗滿油灰的紙遞給了李守才。小劉連忙把一條自製的木凳子送過來,說:“李主任,請坐下看。”

“謝謝,謝謝。”李守才隻顧看砂子配方了,並沒有坐下,惹得大家都笑了。

看了數分鍾,他突然向楊堅問:“這是誰的主意?”

“老戴、張師傅、桑師傅一塊兒琢磨的。”楊堅答道。

“試過了?”

“昨天試了幾次,總覺得還不大利索。”

這時,戴繼宏已把昨天試驗的試件拿了過來,他說:“李主任,您看。”

看了這個試件後,李守才心裏不禁有些慚愧,下邊試驗都做了,自己連配方都還沒看,實在沒有盡到責任。他抬頭一看,隻見工人們正圍著他,用疑慮的目光望著他,這又使他感到有些委屈。他隨即說道:“大家還各就各位幹活,該挖地坑的挖地坑,該攪砂的攪砂,別都圍在這兒。”

戴繼宏接著說:“對,大家幹活去吧!”

呼啦一下,工人們都散了。不一會兒,就聽風槍嘟嘟,風鏟噠噠,塵砂滾滾,馬達嗚嗚,天車的鈴聲也不斷響起來。王永剛說:“李主任,你跟老楊他們商量這事吧!我還得跟張師傅學幹活去。”

“您不參加點意見?”楊堅問。

“這專門問題,我插不上話兒,你們多商量,問題搞準了,告訴我一聲,免得到時候我插不上手。”說罷,便往張自力的跟前去了,他早就正式向張自力拜師學藝了。

李守才、戴繼宏、楊堅三個人,便在一個角落裏坐下來,研究著那個配方。戴繼宏又把最近一天試驗的全部細節講了一遍。李守才耐心地聽了,他感覺工段裏做的工作已經很多了,他們考慮的路子也對頭。他也把自己這兩天摘下的有關材料,向他們倆作了介紹。之後,楊堅又把他準備進一步試驗的初步想法說了說。最後,他們進行了反複研究,確定了一個新的包砂試驗方案。

“試試看吧!”李守才信心不十分足地說,“我翻了幾天資料,也沒找到一點現成的東西。這次,碰碰運氣,也許有可能成功。你們昨天那個試樣還不錯,不過……”不過什麼,沒說出來,但卻說出另外一件事:“老楊,鑄造縮尺的問題,看樣子還得你幫老梁斟酌一下,他這個人……”他本想說梁君對工作太不負責任,或業務上能力不大足,但這與他對梁君平時的評價是矛盾的,因此隻好改口說:“他身體不大好,你幫他一下。”說真的,他對楊堅的工作態度,還是比較放心的,遺憾的是這小夥子的意見常和他不一致。

對領導分配的工作,楊堅向來是不討價還價的,他滿口答應說:“好吧!我和老梁多研究研究。”

這一天,李守才多半時間都留在車間裏了。檢查了一下地坑挖掘的情況,砂子拌得勻不勻,石英砂和水玻璃準備情況,並提了一些具體意見,戴繼宏和工人們也都接受了。等他走後,小李說了:“都像今天這樣嘛,還不大離兒。”

可小劉卻有自己的意見:“就怕是兔子尾巴——長不了!”

老桑布接著說:“那咱們就想法把它拉長些好了!”

說得大家都笑了。

王永剛問戴繼宏說:“下一步準備怎麼幹?”

“明天再試驗一次,”戴繼宏把下一步試驗的意見向王永剛彙報了一下,並征求他的意見說,“王永剛同誌,這麼幹行不行?”

王永剛說:“就照你們意思幹好了。多試幾次好,別怕!失敗了,就重來!”臨下班時,他又向戴繼宏說:“明天廠裏可能開會,我和李主任就怕趕不來,你們自己做好了。”

事情就這樣定了。

第二天,一上班就又進行試驗。

試驗由戴繼宏親自操作,楊堅做他的助手,其他工人在一旁觀摩,目的為的使大家都掌握這種方法。

戴繼宏先把模子的一半安置在模板上,又在板上放上一個框子——型箱,放正以後,楊堅自動地拿起鐵鍬,把造型混合料逐漸向型箱中填。這時,隻見戴繼宏輕輕地掄起手錘,用力地、適度地舂實它,直到整個型箱滿滿的為止。

所有的人都凝神聚思,屏住呼吸,眼光都射向戴繼宏的手。

戴繼宏又把型箱翻轉過來,百把斤重的型箱,戴繼宏拿起來如同拿一件兒童玩具,麵不改色氣不喘。之後,又使模子朝上,再在下型箱上,放起上型箱;在模子的下一半上麵,放上另一半模子,同時,在上型箱中放上兩根小木棒。

“放這兩根小木棒幹啥?”小劉碰到問題就好問。

“你馬上就會明白了!”戴繼宏說。

“嘿!還賣個關子呀!”

惹得大夥笑了。

這時,楊堅已經在上型箱中填滿了型砂,戴繼宏又用力把它舂實。

“注意,小劉!”楊堅提醒小劉說,“看那兩根木棒幹什麼用的。”

這時,大家也都把注意力更集中了。

隻見戴繼宏輕輕地把小木棒搖動,並且小心翼翼地把它拔出來,放在一個固定的地方。

“這地方留下兩個小窟窿,這就是澆口和出氣口。”戴繼宏解釋地說,“就像人的兩個鼻孔,喘氣。”

“關子還在這裏呀!沒什麼了不起的。”小劉說。

“這會兒,你該聰明了!”大炮愛在這種時候哄他。

然後,戴繼宏和楊堅又分別把半型箱中的模子取出來,戴繼宏又挖出一個澆口通道,讓澆口同型腔連起來。

“嘿!想得可真妙!”小劉看了看戴繼宏嫻熟的動作和精巧的設計,不禁讚美道。

“要不然人家就當工段長了?”鄭心懷討厭小劉對戴繼宏的稱讚,因此就想頂他。

“怎麼,不服氣?讓你來幹好了!”

“小劉!”張自力瞪了小夥子一眼。

這一下很有效,連老鄭都閉上了口。

那邊,戴繼宏已經把上下兩個型箱對好,並在上邊加了一塊壓鐵。

機靈的小劉,趕忙去叫天車:“小張,該你的了!”

“得令!”在高高的空中,張秀岩用清脆的聲音答道。“丁零零零零”,隨著一連串響聲,天車開過來了,好像她早就做好了準備。

天車垂下長長的鉤子,套上安全卡,掛上型箱兩爪,由戴繼宏護送,運往澆鑄場。

正好,煉鋼車間正在出鋼。在滾滾煙塵、紛紛鋼花下,小劉向“煉鋼”的一位工長叫道:

“呔!我們這邊餓了,送點吃的來!”

這是他們相互之間的暗話,意思就是“鑄鋼”現在需要鋼水了。

“煉鋼”的人當然早已注意到這一點,他們把大部分鋼水注入鋼錠模後,就一下子把鋼水包引到這邊來,一個調皮的煉鋼工,手持鋼釺大聲說道:

“呔嗨,閃開!‘元帥’升帳,兩廂伺候。”

“嘿!瞧神氣勁!”小劉把嘴一撇,當他向鋼水包一看,又有點不滿地說:“就留這麼一點。”

“怎麼,嫌少?”那個煉鋼工說,“有點殘茶剩飯,就足夠你們飽餐一頓的了。”

鋼水包發出熾烈的熱和光,烤得人們渾身燎燎的,但是,他們和鋼水是老交情了,越熱越親切。隻見戴繼宏持住鋼水包,對準鑄型澆口,迅速地澆注起來。鋼花在他的周圍飛舞,熱流向他身上猛撲,他一點也不去理會,不一會兒,就見管口也射出紅色的熱流。澆鑄完成了。

現在,就等著看結果了。戴繼宏向大夥兒說:“咱們還各就各位,做原來的活兒,到明天上午,再看結果。”

張自力說:“穩一點吧,晚幾個鍾頭再看好了。”

楊堅也同意張師傅的主張。

“那就明天下午下班前看吧。”戴繼宏向大家說。

人們焦灼地等到第二天下午。

五點鍾下班,四點整,大型工段的工人們便都來到試樣澆鑄地方。王永剛和李守才本來也預備來的,因為廠裏召集開會去了,沒能來。梁君的頭疼還沒好,當然不會來。楊堅根本沒離工段,想把他趕走也不行。

砂型還老老實實地待在那兒,誰知道它內部起了什麼變化?

戴繼宏鎮定、沉著地拿起手錘,小心地沿著型箱邊沿敲了起來,然後,用力震動型箱。

“小張,上車!”小劉又向站在一旁觀看的張秀岩發號施令了。

戴繼宏說:“不用了!”說罷,用力一托,型箱側立起來了,箱框取了下來,拿起錘子猛地一擊,砂子向四周飛濺,一個灰黑的家夥抖落地麵。

“啊!出來了!”大家驚呼起來。

戴繼宏手持鑄件管口,對著空氣壓縮機猛烈的氣流吹去,型砂嘩嘩落地。不一會兒,一個光光的小型試件袒露出了它的真麵目。戴繼宏感情十分激動地說:

“大夥兒看!模樣兒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