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歲月靜好(2 / 3)

可惜每一次都是失望。

子墨會叫父親了,東洋人終於開始節節敗退……

子墨兩歲了,沐晚教他認識了許多字,他會口齒清晰的對著她寫的字念:“父親、母親。”

東洋人投降的這一天,舉國上下都在歡騰慶祝。

大街上時不時會有軍隊經過,他們是在戰爭中幸存下來的幸運兒,終於可以歇一口氣與家人團聚。

戰爭結束了,雖然整個國家還是百廢待興,但籠罩在頭頂的陰雲也徹底的散開了。

沐晚從報社回來,子墨正在跟沐老爺玩耍。

沐老爺將他交給映春,上前問道:“又去發消息了?”

“嗯。”沐晚摘下脖子上的圍巾放到一邊,“他一定會找到我們的。”

世界太平了,沐晚才敢登報,把他們現在的住址以隱晦的方式告訴他,之前還打仗的時候,她不敢,東洋人何等精明,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可以將沐家與淩家陷於不利的境地。

這些士兵們都回家了,隻有他杳無音信。

“大帥一定會回來的。”沐老爺雖然沒有幾分把握,時間過了這麼久,而淩慎行一點消息都沒有,那場內亂,他和楚南風鬥得你死我活,最後也不知道是誰勝了,若是他還活著,怎麼會不急著找他們。

沐晚笑道:“我也是這樣想的。”

她擦了擦手,“子墨,母親回來了。”

子墨高興的跑過來,小猴子一樣的順著她的腿爬上去:“母親,抱抱,子墨想母親了。”

沐晚在他的小胖臉上親了親。

“夫人。”彩雪突然腳步匆匆的跑過來,“督軍怕是不好了,要見夫人呢。”

督軍臥在床上,鬢間已生了白發,自從老太太去世之後,他就纏綿病榻,每日藥石不斷,但病情卻不見好,被毒藥侵蝕的身體終於還是走到了盡頭。

三姨太坐在一邊擦眼淚,看到沐晚和子墨進來便道:“督軍,少夫人和小少爺來了。”

督軍這才睜開眼睛。

子墨走到床前,似乎有些害怕病怏怏的督軍,一雙大眼睛怯怯的,“爺爺。”

督軍的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吃力的抬起右手摸了摸孩子的小腦袋:“子墨跟你父親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我這個父親做得不合格,差點就忘記他小時候的樣子了,他的眼睛要比子墨小一些,但是眉毛更濃,他九個月就能站立,十個月就會走路,說話也比別的孩子早,子墨,你父親是個很厲害的人。”

子墨眨著眼睛,似懂非慌的樣子,很快就對督軍床頭的桔子產生了興趣。

督軍笑道:“喜歡就拿去吃。”

子墨縮著小手去看沐晚。

督軍已經把桔子塞到了小家夥的手裏,小家夥高興的捧著桔子,眼睛笑得彎起來。

督軍又看向沐晚:“你們先出去一下,我想和沐晚單獨說會話。”

三姨太聞言便牽著子墨的手一起出了屋子,順手掩上了門。

沐晚對於這個曾經害死過自己孩子的凶手,始終無法做到原諒,她照顧他不過因為他是淩慎行的父親,她替他盡盡做子女的孝道罷了。

督軍歎了口氣:“沐晚,我知道你和希堯都恨我,當初我是太自私太利了。”

如果那個孩子還活著,現在也已經五歲了。

沐晚沒有說話,靜靜的望著窗外,子墨和三姨太坐在槐樹下,三姨太給他撿了幾片葉子玩。

“我知道現在說什麼,你都不會原諒我,我也沒有奢望得到你的原諒,我隻是想要厚顏無恥的再次請求你……希堯現在生死未卜,也許永遠不能再回來了,但是淩家上上下下還有這麼多人,他們都是跟隨淩家出生入死的,淩家不能拋棄他們,所以,我還想要求你,如果希堯不在了,請你照顧好淩家。”

督軍說著強撐著從床上坐了起來,眼中閃著渾燭的淚光:“沐晚,我們淩家對不起你,我在這裏鄭重的向你說一聲對不起。”

沐晚轉過頭看向他,曾經金堂玉馬的人物被病痛折磨至此,仿佛幾年間就老了幾十歲,再也不似當年的意氣風發,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沐晚雖恨他,但淩家不但是督軍的牽掛,更是淩慎行的執念。

她為了淩慎行,也會守護好護淩家上上下下。

她沒有說什麼,推開門走了出去。

督軍望著那扇微微打開的門,默默歎了口氣,他知道沐晚不會不管淩家,但她到底還是不肯原諒他。

是啊,他這個殺了自己孫子的人,有什麼資格被原諒?

兩天後,督軍病逝。

沐晚和劉管家一起操辦了督軍的葬禮,雖然不能葬到淩家的祖墳,也是尋了一處風水極佳的墳地。

子墨和大人們一起站在墓碑前,有些好奇的問一旁的沐晚:“母親,爺爺怎麼睡在這裏?冷,爺爺冷。”

沐晚輕輕撫摸著他的頭發,目光看向遠方。

“母親,父親是不是也冷?”

“為什麼說父親冷?”沐晚蹲下身,目光與他平視。

子墨咬著小手:“爺爺死了就躺在這裏,別人說父親也死了。”

沐晚握緊了他的小手:“子墨乖,不要聽別人胡說八道,父親沒有死,父親很快就會回來看子墨。”

子墨哦了一聲。

他並不懂什麼是生什麼是死,也不知道葬在墳墓中的意義是什麼,他甚至不懂什麼是父親。

但他不懂的,沐晚都懂。

外麵再次下起了雪,就連沐老爺都在勸她,淩慎行不會回來了,否則看到她發出去那麼多消息,為什麼還是杳無音信。

所有人都認為,淩慎行已經死了,但隻有沐晚相信他會回來,因為,他答應過她,一定,一定會活著。

雪越下越大,子墨吵著要出去堆雪人,沐晚給他戴上了厚厚的羊毛帽子和手套。

子墨像隻放出籠子的小鳥,呼的一聲就跑出去很遠。

“子墨,隻可以在院子裏玩。”沐晚無奈的喊道。

“母親,我隻在門口玩。”

子墨興奮的從門縫裏溜出去,看到外麵的樹上掛著厚厚的雪,街道和屋頂上也堆得滿滿的。

他高興的在門口打了個滾,沾得滿身都是雪花。

地上的雪很厚,他很輕鬆的就造了一個雪球,當他舉著這個雪球咧開嘴笑的時候,就看到一個人自街的另一頭走來。

那人個子很高,穿著墨綠色的大衣和黑色的靴子,踩過積雪的時候發出哢哢的響聲。

他明明長得很高大,但走路的時候卻很慢很慢,每邁出一步都要思考一下。

子墨靜靜的看著他越走越近,那人長得真是好看,比他見過的所有叔叔都好看。

可他像是沒有看見他一樣,仍然目不轉睛的往前走。

子墨將手中的一個雪球扔了過去,落在了那人的皮靴前。

那人終於轉過視線,卻是抿著唇沒有說話。

他的樣子有些凶,眉頭使勁的皺著,嘴巴也抿成了一條嚴肅的直線。

子墨有點害怕,但依然壯著膽子道:“前麵沒有路了,你再走就要撞到牆了。”

那人停下來看著他,突然邁著步子向他走來。

他的聲音也很好聽,就像某種樂器:“小家夥,我找同仁診所,你知道在哪嗎?”

子墨咬了咬嘴巴,剛要說同仁診所就是母親開的,就聽到身後大門被拉開的聲音,是母親出來找他了。

“子墨……天冷……”沐晚站在門口,在看到蹲在子墨麵前的高大身影時,整個人都似被雪凍住了,到了嘴邊的話也都卡在了喉間。

而那人聽到她的聲音,也急忙抬起頭。

沐晚忽然捂住嘴,眼淚不爭氣的奪眶而出。

那個站在冰天雪地裏的人,有著遠山一般幽遠的眉毛,有著刀峰一般挺拔的鼻梁,他平時不苟言笑,卻會在她的麵前幼稚的像個孩子。

三年過去了,一千個日夜流轉,所有人都說他死了,隻有她一直堅定著心中的信念。

他說過,他答應她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他說過會活著找到她,他……做到了。

沐晚三步兩步的跑下台階,張開雙臂緊緊的抱住了他。

阿行,她的阿行終於回來了。

淩慎行聽到這熟悉的聲音,三年的闊別換來大雪中的重逢,風雪當中卻絲毫不覺得冷,從腳底到手心,每一處被她抱著的地方都是暖的。

這種感覺是如此的不真實,就像無數次在夢中,他擁抱著她,醒來的時候卻隻有冰冷的被褥和一室的空寂。

“晚晚。”淩慎行用力的抱住她,“我回來了。”

雖然有些遲,總算不晚。

兩個人相擁在一起,一時間仿佛忘記了這個世界的存在,白茫茫的雪地裏仿佛隻剩下他們兩個人,一旦相遇,再無分離。

直到一個稚嫩的童聲響起:“母親……”

沐晚感覺有人在拉自己的衣襟,低頭便看到子墨皺著小臉,不滿的看向淩慎行,似乎對這個霸占了自己母親的男人很是防備。

沐晚擦了把眼淚,笑著指向那個小不點:“阿行,快看,這是我們的兒子。”

淩慎行轉過頭,尋著那聲音伸出手去。

沐晚看到他的手在空氣中抓了個空,重逢的喜悅一瞬間被衝散得一幹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