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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

我閉目在經殿的香霧中,

驀然聽見,

你誦經中的真言;

那一月,

我搖動所有的經筒,

不為超度,

隻為觸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磕長頭匍匐在山路,

不為覲見,

隻為貼著你的溫暖;

那一世,

轉山轉水轉佛塔,

不為修來世,

隻為途中與你相見……

鄧冬蘭曾聽劉卓青念過這首詩。幾年前,劉卓青去過西藏采風,帶回了這麼一首詩。她說,我沒跟鄧局長帶回什麼禮物,就把這首詩念給你聽一遍。那時,鄧冬蘭隻覺得這首佚名詩寫得隻能算有點意思。但今天聽到劉卓青這般淒淒切切地朗誦,才知道這首詩的殘酷和無奈,才明白這首詩是用淚水和靈魂寫成的。此時,孫付雲的肉身該是無處可尋了,但是他的戲還活著,他的愛還活著,他的精神還活著。想到這裏,此時鄧冬蘭不禁陡然心碎,仰天長歎……

到了中午,陳道忠自己開車來到太陽島療養院。他跟鄧冬蘭說:“哎喲,幸虧你們沒去。孫付雲的愛人怎麼會那麼沒一點教養呢?你們三個人沒去靈堂,她還是大鬧了一場,罵市文化局,罵市政府,還罵省文化廳,說天下領導沒一個好人,沒一個人關心過她丈夫。罵聲滾滾,不堪入耳!她最後真有點發瘋,瘋了,指名道姓要您,還有趙二妹和劉卓青跟她丈夫去披麻戴孝。她叔叔老廖副市長也去了靈堂,看到她實在鬧得不像樣,中途就離開了靈堂。”

鄧冬蘭歎出一口氣:“但願孫付雲能像往常一樣平靜。”

陳道忠說:“還有,局裏經費緊張,但這次還是給孫付雲的家屬補貼了一點錢。錢不多,一點心意而已。孫付雲的兒子倒是不錯,要不是他勸阻廖麗芬,最後又由他做主,今天的場麵還真不知道怎麼收拾才好。追悼會結束後,孫付雲那兒子專門跟大家道了歉,說了好些感謝的話。他又單獨跟我說,請我多包涵一些。不錯,這小夥子!”

“像他爸就好。”鄧冬蘭感慨道。

“起碼不像他那個鬼媽。”陳道忠又跟鄧冬蘭說到另外一個話題,“您上次跟市政府遞交的關於回購大劇院的報告,是新市長親自批轉到我手上的。我特意數了兩遍,三百一十七個字,夠重視的。那麼多字!至於回購,還是有困難的。羅市長的批示更多的是談及文化怎麼走產業化的路子。今天剛開完追悼會,還沒上車子,又接到新市長親自打來的電話,他說這幾天想找個時間見見您。”

鄧冬蘭抑製不住地:“孫付雲都走了,還談什麼回購不回購大劇院的事!”

陳道忠擠出一點點笑臉:“別這麼說。這一兩年,我也在檢討自己,這心裏我也後悔呀,懊悔呀,當初我不該輕易屈服於壓力。也許我頭皮硬頂一下,結果就不一樣了。”

“都過去了。”

“對了,鄧局長您的這位省委黨校同學來當市長,才上任這麼一段時間,社會上就挺有好口碑了。今後還得多靠鄧局長美言幾句。還是那麼一句話,我就一句話,今生今世陳道忠都離不開您的關心和愛護。”

黨校同學?!鄧冬蘭突然想起陳道忠幾天前好像就不明不白跟自己提及過這事。跟自己在省委黨校同學過的也有四五十個人,哪個同學來這當市長呢?她想跟陳道忠打聽一下這位新市長的名字,隻是抬頭看了陳道忠一眼,又合上了嘴巴。她不想讓陳道忠發現自己還不知道這事,同時她也聽懂了陳道忠的意思,自己好像一夜之間又有了讓別人可以利用的某些價值。但如果自己竟然要向他打聽哪個老同學當了市長,這種價值也許就會被自己親手毀得一幹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