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鄧冬蘭把自己的頭雙手一抱,哇地大哭起來。這忽變的情景嚇傻了劉卓青和趙二妹倆。二十幾年來從沒見過流淚的鄧冬蘭,這一哭起來竟然這麼痛苦,如此絕望,讓人撕心裂肺的。
劉卓青和趙二妹連忙起身,一左一右扶著鄧冬蘭的手。趙二妹連聲說道:“鄧局長,怎麼你哭了?你別這樣哭!”
“鄧局長,有什麼事你就說出來,別哭別哭!”劉卓青也勸道。
誰料鄧冬蘭哭得越來越淒慘。
趙二妹說:“聽卓青妹說,你一個遠房伯父過世了。人嘛,都會老的,老了就得走。鄧局長別哭壞自己的身子。”
“節哀吧節哀吧。”劉卓青眼圈也發紅了。
七八分鍾過去了,鄧冬蘭才好不容易止住哭聲。但她仍然使勁抽泣著,肩膀一下一下聳動著。她說:“我哭伯父幹什麼?跟他又沒半點感情,一輩子見他麵也不過二三十次。我沒哭他。”
劉卓青說:“別哭了。你當院長,你當局長,人家背後都說你是一個沒有淚腺的女人,一台鐵石心腸的機器!今天怎麼哭成這個樣子?號外。”
“這次我能不哭嗎?”
“哭什麼?”
“哭什麼?我哭什麼?我哭我自己!哭我自己無能!哭我自己連一個下屬的工作都安排不好。當了二十幾年的領導,連他的事都沒解決好,還有臉見人我?連你們倆,我都沒臉再見呀!”
趙二妹覺得自己怎麼想都想不清楚,隻得巴起眼問道:“哪個下屬?”
劉卓青也問:“誰呀?”
鄧冬蘭抬起一雙紅腫的淚眼,怔怔望了望劉卓青,又望了望趙二妹,哆嗦著:“不怪你們,不怪你們,要怪就怪我。當年我要是不打個人小算盤,也不會把他逼走的,更不會逼他走上這麼一條替人哭喪的路。”
“哭喪?還有替人哭喪這職業?”劉卓青問。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
趙二妹說:“去替人家哭喪?這、這不是很下賤的活嗎?”
“誰?”劉卓青已經緊張起來,她看了趙二妹一眼,還是壯起膽子問下去,“誰替人哭喪?”
鄧冬蘭搖搖頭:“誰?你們說是誰?我、我不敢說。我說,我沒這勇氣哇!不敢,我不敢……”
“誰?你說是誰?”劉卓青忐忑不安地催道。
趙二妹也問:“誰呢?誰?”
“說出他的名字,也會撕碎你們的心,更會撕碎你們整個人。我不說!”
“你說你說。你說出來吧。別把我們憋死好吧。”
“我說,我說,我說……”鄧冬蘭好像竭盡全力為自己找回幾口氣,喃喃好久,才說出三個字,“孫付雲。”
“什麼?孫付雲替人哭喪?!”劉卓青的心裏早已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但她還是被鄧冬蘭說出的三個字驚得兩眼瞪得老大老大。趙二妹頓時一副哭腔地:“什麼,什麼,他、他替人家哭喪?”
鄧冬蘭點了一下頭,又是哇哇哭聲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