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國南指著那個女孩對萬北方說：“北方兄，這是我們這兒的領班，小米。你看，就讓她為你服務一下怎麼樣？還是你另有別的人選？”
萬北方一看那小米，麵容姣好身材浮凸，而在那一群小姐中，唯獨她鬢環不亂、舉止得體，再看晉國南對她的態度，早料到了這也是其中一位佼佼者的角色，心裏已是看她不低，於是說：“隨便啦，你晉總介紹的人，我還能不放心嗎！”
晉國南心領神會地說：“你放心地洗一下腳，好好休息一下，到了上班時間，我自然來叫你。”
說罷不動聲色地笑了笑，把小米拉到一邊小聲交代了幾句，才讓她領著萬北方上木樓。沒想到樓上還有這麼大的空間，他們三拐兩拐進了一間包廂。包廂像是休息室，燈光幽微，似乎飄蕩著虛幻的霧靄。萬北方見四壁擺了些沙發不像沙發、床不像床的玩意兒忍不住想問小米，畢竟這邊他是頭一回來，不懂裏麵的套路，但又怕小米笑自己土，於是什麼話也沒說。
小米過來插上空調插頭，不一會兒室內便暖融融的。“萬先生是先洗腳還是先按摩？”小米溫柔地問。萬北方不知這兒是個什麼規矩，索性說隨便吧。這才仔細打量起眼前這個叫小米的小姐。覺得她的臉，在溫馨燈光照射下，更顯得細膩而滋潤，她身上穿的那件旗袍此時變成了一種暗紅色，直箍得她腰身婷婷，腿端長如錐。
萬北方暗暗抱定了想法，看能否從小米口中套出些什麼。他在官場多年，深知不能小瞧她們這些紅粉叢中的人物，越是溫柔，越是美麗，往往越是容易貼近政壇的真正核心。平時領導們在下屬麵前，總是完美得沒有一絲裂縫的，唯有在她們麵前，似乎才能放下一些戒備。最近這樣的新聞不是很多嗎？往往某些貪官的落馬，背後都隱藏著一個或幾個神秘的溫柔女人。
萬北方正在思想間，小米已經從沙發床下抽出一隻木盆來，又從床頭的方形小櫃中，取出一把又一把的中藥，然後開門從外麵盛來一盆熱騰騰的水。萬北方看她煞有介事的樣子，笑問：“是李時珍的藥方還是孫思邈的藥方？”小米撲哧一笑說：“是晉氏秘方，滋陰壯陽。”
聊天的工夫，小米為萬北方脫了鞋子，萬北方顯出很老土的樣子，問：“我躺下洗還是坐下洗？”小米又被他逗笑了，卻反問他：“萬先生平時洗腳可是躺下洗的？”說著把萬北方的雙腳泡入熱騰騰的水中，小米撩了撩水問：“不燙吧？”就蹲下來給他邊揉搓腳麵邊問：“先生是初來這兒吧？”萬北方“嗯”了一聲。小米不停摩挲的手又來回按摩著他的左足穴位。
隨著小米雙手摩挲著的速度，兩人聊得也漸漸入港。萬北方於是向她打聽娛樂城經營的事，平時都有些什麼人來啊？有沒有認識的？小米坦誠地說：“剛才晉總說您是他最要好的朋友，告訴我您姓萬，他還要我對待您就不能像其他客人一樣服務，最主要的是讓我用‘心’服務，真心實意的‘心’。”
萬北方覺得這個女孩比較聰明，岔話居然也能岔得不留痕跡。於是他笑了笑又問：“你們這裏的規矩挺多的吧？平日裏客人也很多吧？”
小米問：“萬先生平日裏喜歡去會所嗎？”
萬北方說不怎麼去，小米又有些繞著說：“在西州，一些成功人士都願意成為我們娛樂城的會員，他們甚至覺得頂著我們娛樂城會員的光環，談生意，更加順利一些。他們常常會帶著公司團體到這兒來，也會帶著家庭成員到會所來。有時晉總還為會員們舉辦商務論壇，也找專業人士給會員講珠寶、書畫等藝術品的鑒賞，還有女性沙龍，講怎樣化妝，講服飾的學問。會員接受的服務都是定製的。比如，每一個女性會員都會有自己的彩妝造型顧問。她住什麼樣的房子，要參加什麼樣的活動，要用什麼樣的晚妝，會員經理都會給其提供量身定製的意見和建議。我們給會員們準備的活動達上萬個，基本上每個人都可以找到自己感興趣的活動。”
小米說話間，已經把他雙腳洗好了，並用幹毛巾擦幹。然後，又殷勤地為萬北方遞過來一雙拖鞋道：“先生過來躺下，我給您鬆鬆筋骨。”
萬北方稀裏糊塗地按小米的指引，躺在沙發床上，她走來，輕柔地拉他的手指關節，發出“咯嘣、咯嘣”的脆響，隨後又從手上摩挲著移到全身的各個環節，快要摩挲到他身上最敏感的部位。萬北方矜持地阻止道：“我腰板不太好，你還是多給我腰部做些按摩吧。”
小米很識趣，於是果然賣力地為他做起了腰部按摩。不知不覺間已過了一個鍾點，這時晉國南在外間敲門，隔門問道：“裏麵的先生歇息好了嗎？”
小米為萬北方穿好襪子，萬北方在裏應道：“國南，你讓我到這兒不知不覺間‘腐敗’了一把。”說罷和小米說再見，小米莞爾一笑道：“隻要老板高興，有機會我再為您服務！”
晉國南已等在小木樓的樓梯口處，小米過去和晉國南交頭接耳地說了一會兒，萬北方說：“國南，我要不要付小費啊？”
晉國南擺手笑了笑道：“你好像沒放鬆好吧。”
萬北方讚賞地說：“你這兒的手藝還是很專業的。”
晉國南狡黠地眨了一下眼問：“怎樣，這小米還湊合吧？”
萬北方能聽出“還湊合”的含義，覺得眼前的晉國南十分陌生，陌生得有些可怕。一個曾經的崇尚文學喜歡藝術的青年，已經變成了一個頗有心計和善用智謀的商人了。
離開娛樂城的路上，萬北方不發一言。晉國南打著圓場說：“下次再帶你去我的休閑山莊看看，那兒除了高品質的餐飲服務，還包括美容室、健身房、遊泳池、酒吧等一係列配套設施，那兒不對外營業，全是我們生意場上的朋友。那兒的餐廳會記錄下每個客人的要求，並一一解決。比如有的客人血糖高，那他來的時候肯定不會吃到含糖的東西；有的客人是左撇子，他來就餐的時候，他的餐具就一定是擺在左邊的……”
萬北方暗自驚歎。他終於在某一瞬間明白了，晉國南的那些“朋友”，究竟是一些什麼“身份”的人。而這些有“身份”的人，在平時人民目光聚焦後的那些日子裏，是沉浸在怎樣一種周到的溫柔鄉中。
晉國南見萬北方皺著眉頭，說：“北方兄，怎麼啦，剛才沒把你招待好？怎麼一句話不說呀。”
萬北方說：“我想說的話，你不一定愛聽啊。”
晉國南說：“你我那麼多年的兄弟了，你看，什麼時候你說話，我不愛聽過？”
萬北方說：“那好，那你跟我說說。你們那兒所謂的那些‘會員’，都是些什麼人呢？”
晉國南想了一下，說：“其實這也沒什麼不能說的，都是些‘四個基本’的人唄。”
萬北方用納悶的眼神看著他。晉國南調侃道：“‘四個基本’是——上下班基本有車接送，吃喝基本有人侍奉，工資基本不動，老婆基本不用。到我這兒大多是這些具有‘四個基本’素質的人。”
萬北方半開玩笑道：“那看來，到你這兒來的客人，多有受性賄賂的嫌疑嘍？”
晉國南說：“不完全是。但近年來我總結發現，凡貪官大多好色，他們的背後大多風騷著一個或多個美人，真是一個成功男人的背後必定站著幾個多事的美人！她們宛如一顆顆肉彈，無往而不勝，大小貪官紛紛中彈落馬。”
萬北方道：“性賄賂之嫌並不重要，但說實在的，國南兄，如果你裏麵有賣淫現象，你就是容留婦女賣淫，那可真犯了‘性賄賂罪’了！”
晉國南不悅地說：“你說我這兒容留賣淫？那可是冤枉我啦！”
沉默了一會兒他又補充道：“起初創業時，我經營這些娛樂場所，把握的原則是招來的小姐隻會洗腳按摩，其餘的我一概不知，至於客人和小姐要幹什麼，那是他們的個人行為。你無法控製除你以外的任何人的行為是不是？北方兄，學著點，這就叫打‘擦邊球’！”萬北方再一次覺得眼前的晉國南有些陌生，他甚至覺得，用“狡猾就是一種冒險”形容現在的晉國南真是最恰當不過了。
萬北方搖了搖頭，說：“你用這種‘陰招’拉攏腐蝕了不少達官貴人吧？現在嘛，生意做大了，就得用高檔方式掙著高尚的錢！”
晉國南並不接話茬，卻淡然道：“對付你這種油鹽不進的人，我看什麼‘陰招’都沒轍！”
萬北方笑道：“我也是凡夫俗子啊，怎麼可能油鹽不進啦！”
晉國南笑道：“剛才小米已經向我彙報過了。你硬邦邦的簡直像塊木頭。”
萬北方尷尬地說：“我其實是很不習慣而已，不怕你笑話，長這麼大，身子就被老婆一個人碰過，這麼個小姑娘捏得我緊張得不行。”說罷便沉默了，晉國南聽了理解地點點頭，過了一會兒，他撇開剛才的話題單刀直入地問萬北方：“北方兄，我沒猜錯的話，你此次來西州是為2600畝土地的事吧？”
萬北方像挨了一槍，怔了好半天，直愣愣地看著晉國南，長時間沒醒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