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樹一開口,大殿裏邊的目光都彙聚了過來。
盤邊落座著的吳中書可是被嚇壞了,連忙擠眼弄眉暗示楊樹莫做傻事,楊樹卻充耳不聞,沒有理睬他。
反觀上邊些的高官達貴們,有的在看戲似的,有的表情略顯焦急,有的則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卻眼角暗瞟。
一起和楊樹跪過玄武門的那兩位老人家,一位笑嗬嗬的撫須讚賞,一位愁眉莫展。
太監們則是低著頭讓人看不清神情,楊樹卻能猜到他們的眼睛是盯著自己的。這麼多人齊聚目光看著一個人是什麼感受?也許有人會覺得害怕,也許有人會覺得興奮,也許有人會不知所措,但是楊樹隻有一個感覺,那就是舌頭幹,而且嘴巴有些張不開,他不是很清楚這是緊張害怕還是興奮。
最令人懼怕的一道目光自然是來自皇帝陛下的,無論皇帝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就隻是這麼一個身份就會讓人懼怕,楊樹也不例外,畢竟掉不掉腦袋是人一句話的事情。
所有目光都彙聚在自己的身上,楊樹先是端起茶杯來喝了口水,端杯子的手都有些顫抖著,喝水隻是為了穩定心神,但是在某些人的眼中這是大不敬。
楊樹穩定了些,就趕緊說話“聖人,既然是宴會,如果沒有點助興的東西豈不是變得幹燥無聊?不如讓我給大家講個有趣的故事來助助興。”
高高在上的皇帝,並沒有什麼不耐煩,反而笑哈哈的和楊樹來了場殿前的對話。
“今日詩宴,不講詩?你要講故事,是個什麼理?”
楊樹聽出來了皇帝話語中的溫和,也不再那麼懼怕,說話的節奏也不再倉促“聖人,學生以為詩詞從生活中來,故事也是從生活中來,二者相依也相襯。”
皇帝還是一副笑嗬嗬的樣子,卻是沒接話,身邊的太監想出聲,又被皇帝壓了壓手,話語又咽了回去。
皇帝環看場中四周,想來是會有人說話,不必太監來說。
果然,有人跳出來說話了。
隻是讓楊樹沒想到的是,這個人居然是陰侍郎。
“楊詩聖,這詩宴當然是先說詩,故事還是等茶餘飯後再講也不遲。”說完陰侍郎對著楊樹笑了笑。
楊樹有些遲疑,但還是坐了回去。
上麵的皇帝看著眼前一幕似笑非笑的表情,讓人覺得有些脊背發涼。
畢竟陰侍郎說的是先講詩後說故事,可沒說不說故事了,皇帝心思深沉,當然聽得出來這話的意思。
場麵上的主角開始轉換了過去,既然要先說詩,那當然是由國子監和翰林院的這些個學究來說才是最合適的,一下子這些個做學問的人吵吵鬧鬧好不熱鬧。
最先挑刺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翰林院學士,楊樹是不認識的,也不想去認識。
反正楊樹對他們的吵鬧是沒有興趣的,拿起茶杯邀約起身邊的吳中書喝酒,隨口打了個哈哈,又問“老吳,你知不知道這殿裏邊的人分成幾邊的?”
吳中書當然沒理由不說,反正都是些大家心裏清楚的事情“你看左半邊的最前麵那桌靠左那個。”
楊樹順著吳中書的目光看了過去,是個正值壯年的男子,短須狹眼。
“這位是?”楊樹如此問。
“禮部郭侍郎,郭午。”
話到了這裏就停了,楊樹皺了皺眉,知道這家夥在賣關子,隻得笑了笑,嘴上是不得不迎合著問“老吳,你說的這位是哪邊的?”
“左相一脈。”這吳中書說完,喝了口酒,也不再繼續說,抬了抬眼角就等著楊樹問他。
“還請吳兄繼續為小弟解惑。”楊樹不得不再次卑微的詢問,並且還主動給吳中書滿了杯酒水,臉麵上流露出一副乖乖學生的模樣。
楊樹與他相處沒多久就明白了吳中書這人好為人師,心性其實是不壞的,就隻是喜歡這種感覺,反正這種人楊樹以前也算是見得多了,也不奇怪。
“你可別小看他隻是個侍郎,他可是左相的左膀右臂,也深得聖人寵愛,整個禮部那是唯首是瞻。”吳中書說到此處頓了頓,抬起酒杯一口飲盡,又斜眼示意楊樹酒杯空了。
楊樹沒法子,隻能又給他續了一杯,又問“既然左相重用,那麼聖人為何又肯恩寵於他?”畢竟權臣於君之間的關係其實是很微妙的。
“當然是為了打壓右相。”
楊樹不解,右相在自己聽聞到的消息裏邊已經是多方打壓,自己這舅舅皇帝應該不是那麼傻的人才對,況且那天的左相自己就言明了右相視不能在此時倒台的,想來應該也是真話才對,於是又問“右相這不是已經進了天牢,沒了前程了嗎?聖人不是應該改變態度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