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狐王劫轎
翌日。
婚期已至,城中依舊祥和平靜,但透著濃濃的喜紅。昨夜宗府火光衝天,好在大火發生在午夜夢回,無人知曉。今日宗府也恢複原貌,沒有一絲被焚燒過的痕跡。
大婚如期舉行。
流連客棧。
樓下大堂,蕭南敏尋相對而坐,麵麵相窺。
“昨夜好在並無大事,否則定會驚擾冥界,人界可就遭殃了!”敏尋鬆口氣,
“前輩沒有發現師兄吧?”
“沒有。我隻是遠遠觀望,不敢靠的太近。”蕭南肯定。
昨夜午時一過,蕭南便尾隨聖姑一路到了宗府。為了不被發現,蕭南離的遠,沒有進府。沒過多久,宗府內便燃起熊熊大火,火勢猛烈,映著黑色的夜空泛起紅。正愁著該不該衝進去時,忽然霧氣聚攏,氣溫降低,大火也被吞噬。一定是冰封歸寧,不會錯的。侍淵前輩的冰封歸寧蕭南怎會忘記。
“是不是洛月也在酆都城?”敏尋悄聲問道。
“如果是這樣……”蕭南驀地站起身,
“不會錯的!冰封歸寧是唯女媧後人才懂的靈術,就連聖姑也不會。除了洛月不會有別人。”
“若真是洛月,我們何苦費這麼大周章去取靈石,倒不如將這酆都城翻個遍,將洛月找出來!”敏尋一下來了精神,這麼說來洛月近在咫尺。
“恩,我們快些行動,想必聖姑前輩也有所察覺。”蕭南讚同。回想起昨夜,等了許久才等到幾個家丁將聖姑抬出。聖姑出府後便回了客棧,蕭南也一直跟在後麵。除了聖姑手臂僵直的古怪,其他也就沒什麼異樣了。
樓上房中,聖姑站在窗前,望著遠處夕陽西下,眉頭深鎖。
昨晚一切曆曆在目。不顧人命,縱火燒府,聖姑終究是懊惱的,懊惱自己最後還是失了理智。可惜的是費了這麼大陣仗,極地寒石不過一步之遙卻還是錯失。
唉!聖姑揉了揉依舊發漲的腦袋,都怪靈力尚未恢複就強行施展五靈術,造成體力不支,五感模糊。否則,縱使滄勵法力再強,也不至察覺不出。聖姑抓著昨日被擊中的手臂,思緒萬千……
……
那冰封歸寧……莫非真是洛月!聖姑細細回想,難道洛月就在附近,看到自己失了心火燒宗府,便出麵阻止。不知怎的,莫名的羞愧感充斥,心也咚咚直蹦。這等麵目竟讓洛月見著,往後又有何顏麵以女媧後人之師自居。
聖姑唉聲,洛月啊洛月,失蹤這麼久了,也該回來了?既然一直看著聖姑,就現身吧,聖姑真的好想你!
聖姑滿鬧混亂,不願再去多想。
宗府。
“醒了,醒了……”是侍婢們歡呼雀躍的聲音。
紫檀微睜眼,全身癱軟無力,酥的無法動彈。
“傻丫頭,婆婆之前怎麼說的,這樣強施靈術,你不要命了?”玄機婆婆坐在床邊,麵容憔悴。
“婆婆……”紫檀勉強地側過頭,嘴唇顫抖,
“一切因我而起,怎可連累無辜……”
“紫檀這話就見外了。”溫柔的聲音,滄勵從屋外走進,
“都下去吧。”
“是。”一屋子的侍婢們齊聲道,竊笑著下去了。
“城主,你來了,昨晚真是有勞你了,要不然紫檀可就……”玄機婆婆連聲感謝,若不是昨夜被人絆住,又怎會丟下紫檀不顧。還好滄勵及時趕到,否則紫檀遭遇不測……想到這,玄機婆婆沒好氣地錘了下床沿。
“滄勵應該的,紫檀姑娘也是為了全府上下的安危,才施法救火,以致身遭重創。怪就怪滄勵無能,未能先於滅火,慚愧。”滄勵站在床邊,彬彬有禮,滿麵愧疚。
“怎會呢,若不是你築起結界,慘遭焚燒的何止北院和後園呢!”玄機婆婆擺擺手。
宗府之大眾所皆知,分東西北三院及後園。麵朝正門的便是北院,兩側通往東院和西院。北院後麵就是奉有極地寒石的後園。昨夜,聖姑一來便徑直從前門燒至了後園,滄勵搶分奪秒,先保住東西院,隨後趕至後園,正好救下了紫檀。
“那,西院的……”紫檀表情緊張。
“西院毫發無傷,姑娘放心。”滄勵知道紫檀擔心什麼,連忙答道。
“那就好……”紫檀放心了。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可你……你行麼?”滄勵擔憂,紫檀身體虛弱,這婚事還能否如期舉行?
“不礙事,花轎不是今夜午時麼,紫檀足以恢複。”紫檀一笑,充滿自信。
“……好吧,既然紫檀這麼說了,滄勵豈敢不信。那滄勵就在冥界恭候新娘了。”說完,滄勵害羞的嗬嗬傻笑,滿臉掩不住的期待。
“喲,瞧瞧,城主這表情婆婆還第一次見著,到底是要成親的人了,怎麼還這麼害臊!”玄機婆婆逗樂起來。紫檀也忍不住噗嗤一笑。
“那,滄勵先前往冥界了。”滄勵局促,急著要走。
“是,城主別急,慢慢走。”婆婆繼續調侃,鬧得滄勵紅著臉一溜煙跑了出去。
“這平日裏一本正經的城主竟也會有這等害羞尷尬的神情,真叫人大吃一驚哪。”婆婆捂麵咯咯直笑。
紫檀沒有說話,此等情形看著真叫人滿心歡喜,精神也跟著好起來。
“你不想知道昨夜為何婆婆未見蹤影?”終於四下無人,婆婆收起笑容,言歸正傳。
“請直說。”
“昨晚婆婆剛上屋頂,就被人攔住去路,那人正是銀狐!”
紫檀心底一咯噔,耳邊嗡嗡作響。銀狐!銀狐也來了酆都!
“他為何會來酆都?難道也是為了寒石?”
“我看不像,聖姑縱火,飛去後園,那小子不管不顧,隻是攔著我問你在何處,是不是真的……真的要嫁給滄勵。”婆婆支吾,小心地觀察紫檀神色。
“原來他都知道了。也是,這麼大的喜事,又會有誰不曉。”紫檀故作淡定,眼裏卻蒙起悲傷,
“這樣也好,這下就能死心了。”
“婆婆也是這個想法,怕他跑到後園,見著你,隻好言語尖刻,故意發難,逐他出府。”
“然後呢?”紫檀急關切,眼裏盈盈閃爍。
“結果忽然漫天大霧,大火冷卻,一看就知是當今世上洛月才知的靈術,銀狐也就頃刻亂了陣腳,妄圖衝去後園。”
沒想到昨日夜戰聖姑,銀狐就在不遠處,自己渾然不知。紫檀苦笑,不管身在何方,銀狐似乎都能尋得到,
“那婆婆又是如何擋住銀狐的呢?”
“你與聖姑對峙,倘若銀狐出現,大吵大鬧,真相豈不呼之欲出?那小子對你死心塌地,有害於你的事是萬萬不會做的。”玄機婆婆歎息,此等情種世間少有,可惜造化弄人,這二人偏偏無福廝守。
紫檀沉默。
“你也莫再胡思亂想,你昨夜使出冰封歸寧,好在未被聖姑發現。這樣一來也好,聖姑就知洛月在酆都,暫時不會打寒石主意,也給我們免去不少麻煩。”
“婆婆說的對。不論聖姑他們還否來奪寒石,我們都要帶走它,以免夜長夢多。”紫檀鐵心,靈石非拿走不可,她要讓洛月何在成為永遠解不開的謎。
“你好好歇息吧,之前侍婢已經給你服用了末靈花粉,靈力會很快恢複的。”紫檀一幅愁容,不宜傷神。婆婆也不再多話,幫著掖了掖被角,囑咐著紫檀多休息,好有精神為今晚的大婚準備,隨即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紫檀閉目,卻無法安睡。好在此處有末靈花這靈力非凡的聖物,否則體內兩氣衝撞,靈力不斷消耗,如何回複的了。隻是,末靈花數量有限,哪怕覓得所有的末靈花也終有盡頭,自己依然逃不過枯竭而死的厄運。
嗬~紫檀不由蔑笑。多謝蒼天,明知紫檀對於銀狐對於命運心有不甘,故降此夢魘,讓紫檀徹底絕望。一個可能隨時會喪命的人又有何資格再抱奢望。
兩行晶瑩淚,愁苦隻自知。紫檀失聲,暗自傷痛。
入夜。
銀狐蜷在客棧前的台階上,呆望著天邊殘月。
“聖姑他們都出門打探洛月姑娘下落,為何哥哥不一同前往?”陪在一旁的蜒舞嘀咕道。
今夜午時,抬著魔尊之女紫檀的花轎便將從宗府出發,經鬼門入冥界。身為鬼師義子的滄勵,雖為人族但需遵循冥界大婚的習俗,在鬼界完成跪拜大禮。此時此刻,滄勵已身在冥界宗曾居所,等候新娘。
子時陰冷,凡人是不敢在街上亂晃的,避免遭致陰魂纏身。但為了慶賀城主大婚,全城百姓提早點滿燈火,燃放禮花,街上人頭攢動,喜氣洋洋,好不熱鬧。
“小妹知道,那紫檀姑娘就是洛月,我又何必跟著聖姑浪費時間?”銀狐低頭,看著追逐嬉鬧的幼童,忿忿不平。
“也是,敏尋說今晚全城人都出門歡慶,是尋人的良機。街上那麼喜慶,肯定很好玩。”蜒舞伸長脖子,臉上滿是渴望。
“小妹若是喜歡,就去玩玩。”
“真的?哥哥陪蜒舞一起?”蜒舞立刻一臉孩童稚氣,手舞足蹈。
“哥哥沒有心情。你自己去吧。”銀狐情緒不高,此時怎會有情緒玩鬧。
“小妹還是留下來陪哥哥。”蜒舞安靜下來,噘著小嘴。
“對不起,小妹,哥哥真的沒有心情。”銀狐滿是歉意。
“沒關係……”蜒舞還是那麼乖巧懂事,忽然想到什麼,輕聲道,
“哥哥……今夜真要去劫花轎?”
“沒錯,不去劫,哥哥會抱憾終身。”銀狐斬釘截鐵,蜒舞失落地蹙起眉。
“可這樣,會驚動冥界,萬一……”蜒舞害怕,哥哥若是這樣魯莽,釀成禍事,對於妖界,對於法王該如何交代。
“不要再說了。就算粉身碎骨,哥哥也必須去!”銀狐厭煩地打斷蜒舞,這些話聽了很多次了。
沉默。
“那洛月姑娘到底有多好啊?哥哥也沒跟蜒舞說過?反正午時尚早,哥哥就講講你和洛月姑娘是如何認識的吧。”蜒舞適時轉移話題。這一問,銀狐來了神采:
“她是個好姑娘,天真爛漫,俠義心腸,好打不平。說來我們是在一個茶館相遇……”提到洛月,銀狐便滔滔不絕,忘乎所以。蜒舞專心傾聽,手指不自覺捏住裙角,越捏越緊……
濃鬱黑夜,蒙起清清薄霧。天邊彎月躲藏其間,若隱若現。
子時將近,街上空無一人,隻剩沿街的大紅燈籠,朦朧霧下,血色彌漫,詭異可怖。
流連客棧。
銀狐輕輕撥開條窗戶縫,一絲絲陰風爭先恐後地鑽進來,吹得頭皮陣陣發麻。終於等到午時,銀狐躡手躡腳挪到房門前,聽著外麵動靜。
門外一點聲響也沒有。
放心了。銀狐回過頭,摸著準備從窗戶出去。此時屋內漆黑一片,為了營造自己熟睡的假象,銀狐一早便將燭火熄滅。
先前,聖姑一幹人從街上回來,垮著臉,一看就知毫無收獲。也對,要是真找著了,豈不天下大亂了。
吱呀~銀狐將窗戶敞盡,一個骨碌,翻了出去。
宗府大門前。
迎親花轎已經候著。
轎身披上血色般的紅綢,鮮豔欲滴,金絲銀線纏繞其間,貴氣十足。轎子前後各列著幾對人,身著紅衣,麵如死灰,嘴唇殷紅。
時辰已到,新娘在侍婢們,玄機婆婆的簇擁下跨出門,一眾家丁圍在一旁,嬉鬧推搡著,不敢太大聲。新娘頭披紅蓋頭,一身紅嫁衣,步履輕盈戰兢。玄機婆婆小心翼翼,將新娘送進花轎,隻留下一名婢女隨行,其餘侍婢家丁便站在門前恭送。
冥界畢竟是鬼魂聚集之地,陰寒森嚴,普通凡人能避則避。
“好了,準備出發吧。”玄機婆婆吩咐,邊示意同行的婢女也坐進轎子。
婢女坐定,轎夫便抬起花轎,遊刃有餘,輕鬆啟程了。玄機婆婆跟在轎旁,邊招呼門前的侍婢家丁們回去歇息。
“誒誒,那些家夥腳不著地呢!”幾個家丁發現稀奇,竊竊私語。
“……真的……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膽小的侍婢嚷著回府。
“好,走走走。怕啥,咱們少爺可是城主!”
“也對……可心裏還是毛毛的……”一夥人你一言我一語,推推攘攘地回了府。
沒有鑼鼓喧天,沒有歡天喜地,迎親隊伍前行得毫無聲息,一邊走著的玄機婆婆不自在地瞟了瞟前行的人,又瞟了瞟身後的人。
宗府鄰近鬼門,很快便到。沉重的吱呀聲,大門適時打開,陰風隨即撲麵而來,玄機婆婆一個寒噤,跟著隊伍走進了長廊,邊抬頭環顧。
這冥界鬼門當真宏偉大氣。年久泛青的金漆,高大弧形的拱頂,冷幽灰暗的廊壁。身在其中,不覺自感渺小,心中拘謹起來。
整齊的腳步聲。玄機婆婆朝前看,借著廊壁上架著的火把,看清來者是一隊接親的鬼差,全部身著黑紅衣袍。
“請!”鬼差走近,恭敬抱拳,示意前來帶路。
“有勞。”玄機婆婆禮貌回應,瞅見鬼差們發青的麵色。話不多說,一行人繼續前行,身後大門緩緩關上。
“慢著!”一聲大喝。眼看大門即將緊閉,一個白影飛速躥入。
“大膽,來者何人,竟敢擅闖冥界!”鬼差頭頭厲聲道,嗖的拔出劍,其餘鬼差也跟著亮出兵器,嚴正以待。
“我是來劫花轎的,擋我者死!”白衣人神色冷峻,眼神犀利,銀色發絲隨風靜靜飄灑。
“什麼!”在場人無不驚呼,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還是頭一回遇到。
“好你個銀狐,就知你心存不良,竟做出截花轎的荒唐事,想劫走,先過婆婆這關!”玄機婆婆握緊蛇杖,邁開步子,朝銀狐殺來。
嗖嗖嗖~幾道白光射來,銀狐已經射出連環銀箭,箭箭凶惡,毫不留情。婆婆舉起蛇杖,快速飛旋,銀箭被紛紛擋下,反彈射向廊壁,狠狠碰撞化作縷縷青煙。
“看來這次真是孤注一擲了!”婆婆站穩腳步,不敢大意,這次銀狐可是來真的了。
“帶不走洛月,我銀狐絕不罷休!”銀狐大吼,眉宇間滿是殺氣,手中白狐玉弓銀光閃耀,孤傲懾人。
“那就看你可有本事!”婆婆也不示弱,抬仗再次逼來,其它鬼差也一擁而上,長廊內頃刻一片混戰。
這陣仗,迎親隊伍早已慌得放下轎子,躲至角落,瑟瑟地巴望著,任這花轎孤零零地橫在長廊中央。
一翻廝殺下來,不少鬼差掛了彩,倒地哀嚎。銀狐和玄機婆婆互不退讓,鬥得如火如荼。玉弓銀箭,蛇仗金光,飛旋撞擊在這空曠的長廊內,火花四濺。
“再這樣下去如何是好,勢必驚動冥界!”轎中有人竊語。
“我知道了。”另一個人聲,隨即一道紫色厲光從轎中飛出,逼向玄機銀狐,兩人顧不得拚鬥,急忙閃躲。
砰~紫光撞上鬼門,消散不見。
“洛月!我知道你在轎子裏,出來,跟我走!”銀狐知道那紫光來自洛月,便朝花轎奔去。玄機婆婆緊跟其後,一把攔住,不讓銀狐離轎太近。
“你走,到了今時今日為何還這樣執迷不悟!我不想見你!你走!”隔著轎簾,紫檀冷酷決絕的言語如一把把尖刀,狠狠紮進心裏,銀狐感到心在冒血。
“不,不是真的。你根本不愛那個滄勵,為什麼,為什麼要嫁給他!跟我走!求你了,洛月!”
紫檀哽咽,拚命遏製住情緒:
“我愛不愛他你又從何知曉。你隻要記住,我已不愛你了。一早便告知於你,今生今世我們都不可能在一起。既然無緣廝守,你就心中生恨?眼見我嫁給滄勵,心有不甘,強行阻擾?我真是看錯了你!”
為何要說出這等殘忍的話?銀狐捏緊拳頭,指甲深深陷進肉裏:
“你我本有婚約,怎可嫁給他人?難道你都不記得了?此生此世,永不分離?”銀狐聲音顫抖,透著哀求,眼睛死死盯住花轎,心中揪著最後一絲希望。
“銀狐,當日與你定下盟約的是洛月,不是我紫檀!洛月已死,如今在你麵前的是紫檀!”有淚滑下,紫檀抓緊衣裙,好怕自己支持不住。結束了,一切真的結束了。
“洛月……為什麼……”希望徹底破滅,銀狐難以置信,卻也無話可說。
“你若真心愛洛月,就該放她做自己所想,何苦牽絆,讓她傷憂。就算是洛月,她也會希望你早日忘卻,各自幸福!明白麼?”紫檀壓低嗓子,生怕銀狐發現異樣。
“事到如今,我還能說什麼……洛月已死,永遠也回不來了!”銀狐重重跪下,眼淚灑了一地。
“我們走!”玄機婆婆不忍再看,招呼著趕緊去拜堂。躲在一邊的轎夫們連忙爬出來,膽戰心驚地抬起花轎。一眾鬼差鼻青臉腫,哼哼唧唧地將城門打開,也不敢吆喝著趕人,唯唯諾諾地請銀狐速速離去。
銀狐起身,顧不上抹幹淚水,失魂地走出鬼門。吱呀~鬼門緩緩關上。銀狐回頭,望著迎親禮隊越走越遠……
“洛月!!”銀狐仰天長嘯,肝腸寸斷。砰!大門重重合上。這一聲響,你洛月與我銀狐就再無瓜葛,從此陌路。銀狐癱在地上,失聲痛哭。
轎中,淚水如瀑布般瀉下,紫檀緊緊咬住嘴唇,生怕發出一點聲音。
銀狐……永別了!
冥界。
婚房內。
新娘坐在床沿,緊張兮兮地揉.搓著衣褶。
新郎推開房門,略帶微醺,喜氣洋洋。新娘知道是新郎來了,更加慌張地揪緊衣裙。
“終於,我們終於可以長相廝守了。”新郎坐到新娘身旁,新娘微微一顫。
“我以為此生都不能再與你相見。”新娘嬌羞的聲音。
“老天憐憫。”邊說著,新郎慢慢揭開新娘蓋頭,便見一張稚嫩靈動的俏臉,雙頰緋紅。
“語鸝,我終於娶到你了!”新郎將新娘擁入懷中,生怕一個眨眼,這嬌滴新娘就不見了。
“滄勵!”新娘也攬緊新郎,今日一切得來不易啊。
黯沉深淵。
眾鬼師在冥界的居所。
今日宗層義子娶妻,冥界習俗,滄勵與新娘需在此完婚洞房,明日方可返回人界。
深淵,顧名思義,便是抬頭望不到盡頭,低頭望不到底之地。
黯沉深淵邊緣圍繞一圈鐵鏽柵欄,柵欄外便是參差不齊,形狀古怪的鬼舍。每間鬼舍前掛著白紙燈籠,燃著微弱燭火,為引導新死陰魂之用。鬼師們在各自的鬼舍裏,判定這些新魂何去何從。若是生前十惡不赦,惡貫滿盈,便會被推下深淵,直至十八層地獄,遭受刀山油鍋之刑。若是善言善行,仁心仁聞,則會被帶至閻王殿,聽受投胎之命。若是死不瞑目,怨氣衝天,則被拋入往生泥沼,終日浸泡,消磨戾氣。
紫檀倚在欄邊,褪去紫色,一襲婢女素服,愣愣地望著深不見底的黑淵。
“在想什麼?”玄機婆婆走過來。
“我在想,我這樣狠心,死後會不會下十八層地獄?”紫檀雙眼微腫,滿臉憔悴。
“又在胡言亂語。你可是魔界少主,自然長生不老,何來投胎下地獄之說?”玄機婆婆不悅,這丫頭就愛胡思亂想,
“你嘴唇……”玄機注意到紫檀下唇鮮紅的齒印。
“忍住不哭確實很難。”紫檀悠悠說道
“好了,不好的就莫再多想。此次,你不僅促成滄勵語酈姻緣,得到極地寒石,更讓銀狐至此心死,免去後顧之憂,可謂一舉三得。往後,可要專心魔界之事,從此心無旁騖,知道麼?”玄機婆婆心疼紫檀,傷痛之事避免再提。
“婆婆說的對,無求無欲,也就無傷無痛。”紫檀唏噓,淡淡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