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尾 聲(3 / 3)

朋友一場,我希望你能夠理解,並為我做心靈上的證明。

隨信附上朱文的民歌整理文稿,希望憑著你老兄所擁有的權力,把它發表出來。那些民歌,記述著人間最樸素、最本質也是最美好的情愫,理應流傳下去。

我含笑而去,無怨無憾。

祝老兄永遠快樂!

你相愛一場的兄弟?9搖金文起

2006年冬日

看完金文起的信,安曼不禁頓足而歎:“這個金文起,還真是有點血性的!”

情動之下,他突然感到,他男根的殘處,有一種隱隱的疼痛。

金文起把自己關在“愛月小巢”裏,靜靜地喝著酒。

他精心地給自己準備了幾碟小菜,包括一碟刀口極為講究的臘肉。他覺得這是自己最後的晚餐,不能虧待了自己。

他一邊喝酒一邊想心事,想了許多。到他什麼也想不起來的時候,酒已經讓他的意識含混了。

但也增加了他自絕的勇氣。

他想休息會兒,既然決定了,就要走得從容一些。

他把那張益陽水席打開了,平展展地躺在上邊,他感到舒服極了。

他又想到了那次長沙之行。那次旅行太重要了,在橘子洲頭上他真切地聽到了愛情的聲音。那聲音來得是那麼突然,又是那麼自然,溫暖、神秘而清晰,像天籟,像神賜。像有的女人一生都不一定“來了”一樣,愛情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但是他卻“來了”,而且持續得這麼久,而且將隨著自己的涅槃而進入永生之境。他滿足地笑了,都笑出了眼淚。

他覺得該上路了,便慢慢地爬了起來。他想把水席卷起來,卻又止住了。他想就這麼鋪著最好,可以讓小竹知道,他來過了,也躺過了。

他走出小屋。

小屋的上空有一輪渾圓的月亮,皎潔而無聲。

屋簷下那棵老槐樹的枝杈的輪廓清晰而堅挺。他把繩子輕輕地甩上去,不慌不忙地打著繩結。

他之所以選擇這樣的上路方式,是緣於他青年時代的一次經曆。

那年他剛剛參加工作,也是個冬日。那天早晨他剛剛起床,看門人就對他說:“你不去看看,鐵道邊上吊死了一個。”

到了那裏,他看到,在高高的白楊樹上,那個人的遺體正在寒風中晃動著。他選擇的位置之高,一般人是爬不上去的,而且他用的繩套竟是冰冷的鋼絲繩。可以想到他上路時的決絕意誌。他腳上著了一雙翻毛皮鞋,頭上工工整整地戴著一頂栽絨帽子,麵色慘白而安詳,毫無乖戾之相。這個人走得如此端莊而從容,讓他對死亡生出一種敬重。後來他聽人說,那個人其實隻是為了一個女人,而且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女人。他因此對死者就更加敬重了。他覺得,這個人在活著的時候,肯定不是以嬉戲的態度對待人和事的。

金文起打完繩結之後,覺得這樣上路太有些寂寞了,感動不了他自己。

他想到在長沙時,在嶽麓山上,在橘子洲頭,他總是想朗誦一首詩,但是在過於溫柔的小竹麵前,他止住了。他怕驚擾了女人最綺麗的夢境。但是現在,她的夢就要圓了,不再有意外的煩擾了,詩還是可以朗誦一下的。

起風了,他感到了刺骨的涼意,他覺得不能再遲疑了,便毫不猶豫地朗誦了起來。一邊朗誦著,一邊從容地朝著那搖曳的繩套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