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尾 聲(2 / 3)

敬愛的老兄,檢討自己,我發現我們男人太自私了。總是犧牲女人的利益而換取自己的快樂。社會上的男人都應該自省、自警。我認為,對愛情的態度,可以檢驗一個人的品質,也可以檢驗一個社會的品質。我們可以讀到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以前的殉情故事;卻很難找到這之後的悲情文章。安頓的《 絕對隱私 》不乏悱惻與纏綿,卻無一例義無反顧的悲壯。在可以殉情的時候,他們選擇了苟活;情感讓位於世俗哲學。於是,愛情轉化為情欲的方式,存在於每一個角落。

知堂老人在《 兩種道教觀 》中說,在情感遇到障礙的時候,人們不再選擇殉情,而是退位於偷情;雖其情可憫,但終與嫖妓、蓄妾無本質區別,乃卑怯的漁色者也。這個時代之所以不再上演感天動地的愛情壯劇,蓋市場上的利益原則,為情感打造了晶瑩剔透的享樂的酒杯,所謂漁色要趕早哇,瀟灑走一回是也。具體到我來說:在性愛方式上,我不可能選擇你老兄的所謂春畫快感和某位領導的意淫境界,這不僅是畸形的,也是對人性的徹底否定。我必須選擇活生生的人。那麼,隻要我存在一天,我之於何小竹,即便不能給予婚姻,也會強烈地向她索取性愛;因為我們的性愛真是太美好了——是靈魂的大震顫,是靈與肉人性的大交合。那樣,將把她推向何種位置?我不是地地道道的“漁色者”又是什麼?到頭來豈止是對愛情的褻瀆,而且更是對她女性人格的粗暴踐踏!這種卑鄙的瀟灑是我柔軟的心所不能承受的,所以,我必須要選擇殉情。

細細想來,人生苦痛的實質,係“欲”之不償也。這是宇宙的正義:生活的欲望之罪,必以生活的苦痛罰之。所以,人生的幸福之途在於遠離欲望。

然而,我們的民族文化的傳統是樂天的,曆史上的戲曲、小說作品無不反映著這一精神:始於悲者終於歡,始於離者終於合,始於困者終於享。這種文化的熏染,使人們失去了對痛苦的敬畏,認為人的一切欲望終究會得以滿足的,便放任著自己的欲望。所以,中國文化的本質,是享樂主義的,便不會產生震撼靈魂的悲劇與壯劇,便失了人生的莊嚴。於是,任何正劇,均可以被消解為鬧劇。最後的結局是,我們的解脫,不是來自自律,而是緣於他律,一切聽憑於命運的安排。因為命運總會把幸福賜給我們。所以,我的殉情,便是一種感情的自律,它給我以人格上的崛起,因而就有了悲壯的意義。

我今天之所以給你寫信,就是讓你明白這一點。而且,現在審計組正在審查我的經濟問題,還將要給我黨紀、政紀,甚至是法律上的處理,我怕你聯想到這方麵的問題,而把我看成卑怯的逃避者。在為美好感情的悲壯獻身麵前,那些因素,豈止區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