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二(2 / 2)

他又去看了簷下剩餘的臘肉,發現那臘肉雖然暴露在風塵之中,但卻反而變得更加幹爽,油膩已經失去了,黃得醇厚。他覺得那口感一定會很好,便想切一碟嚐一嚐。然而拿到手裏時,他又猶豫了:好臘肉需酒,需伴兒,而他那個惟一的酒伴此時竟沒在身邊,他心中嗒然,搖了搖頭又放回去了。

他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想心思,想著想著,漾起了一股濃厚的憂傷,他潸然淚下。

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快到門邊了,聲音變得有些遲疑。金文起迅速站起身來,叫了一聲:“小竹!”

他的叫喊竟使那遲疑的腳步聲很決絕地朝遠處響了,他急忙拉開了門。他看到何小竹的身影急急地向前搖曳著,顯得有些倉皇。他大喊:“小竹,你停停!”身影隻是下意識地遲疑了一下,還是堅定地消失了。

金文起愛恨交加,罵了一句:“混蛋!”

他眼含淚水坐了下來,他愣愣地坐著,腦子裏一片空白。

當意識恢複之後,他開始寫信——

小竹,我愛:

你為什麼要走啊!望著你遠去的身影,我的心都碎了。

感情是能躲避得了的嗎?它已化成了血肉存在於生命中了。難道我們的生命還沒有合二為一嗎?難道你沒有感到你的逃離是在拿鈍刀子拉自己的肉嗎?我相信,你是的。能夠相見,卻偏要分離,你為什麼這樣折磨自己?回來吧,我最親的親人,用你的話說,你在我的心中已裝得滿滿,別人又怎麼能擠得進?在真正的擁有麵前,外在的形式就顯得很不重要,這一點,你是懂的。在我的感覺中,你是比我豁達的人,那麼,你幹嗎跟我斤斤計較?我在離婚問題上的遲疑,不正是一種善良的表現嗎?站在女人的角度上,你應該欣喜,甚至應該感激。我在努力辦著離婚的事,雖然緩慢,但我的心已不像以前那樣遊移了,內心的堅定已漸漸樹立了起來。我的平和的態度,在齊玉文那裏收到了良好效果,她開始理解了,就要主動放棄了,你再耐心地等一等,我們的好日子就要來了。我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我不想把事搞得撕心裂肺、鮮血淋漓,你我都是很優雅的人,劇烈的方式不符合我們的做人原則。孤獨地坐在小屋裏,我心很冷,往事不堪回首。席子都長蟲了,也破了,再躺在上邊會紮我們的肉。我想應該給周憫打個電話,讓她再給郵購一張過來,或者是我們再去一趟,橘子洲頭那個有雨的日子,我們的心很溫馨。呃,對了,周憫今天打電話來了,她還跟她老父親在一起,日子過得很安靜。她問你好,說要來咱們家做客,並且希望咱們倆愛情永駐、恩愛到老。我對她說:這就請你放心,我與何小竹是天賜良緣,如不珍惜,天理難容;如果珍惜了還是不夠,那麼我就去死,讓我們的愛情定格成標本,感動後人教育後人。這不是誑人的話,因為在這個物欲橫流的時代,珍視感情的人不多了,那麼我們脫穎而出的時刻就到了。還是想跟你呆在一起,你不想讓我動你,那我就老老實實地抱著你;男人是感性的動物,沒有你的肉體,我有點體會不到真實的擁有……

吻你的乳 你的孩子老胖

2006年7月18日

當金文起收到何小竹的回信,他見到了希望。何小竹在信中說:

……老胖,我並不是有意躲避你,而是我脆弱意誌的一種下意識行為。你也許不知道,我每天都到咱們的小屋去,灑掃庭除是婆娘的本分。但是我每次都要在那裏坐得很久,想心思,流淚。這可不是因為女人的脆弱,是因為愛情非要煎熬你。所以,你孤獨地坐在那裏時的心境我是理解的,但是,我隻有一點點感動。因為我獨自傷心地坐在那裏的時間太久了,你應該得到一次真切的體會,這才顯得公平。不能跟你在一起,並不是我的小氣,而是我本身就擁有得太少。在無望的愛情麵前,我除了珍惜一下自己的身體之外,還能珍惜什麼?你說你老老實實地抱著我,我真的不能相信,就你那旺盛的激情,你能老實得了?我不能引火燒身。你的“物欲橫流的時代,珍視感情的人不多了,那麼我們脫穎而出的時刻就到了”的說法倒真的讓我感動了,這才像書生本色的金文起。我打心眼兒裏支持你,在愛情方麵我們的確應該有所作為。橘子洲頭那滔滔的水聲至今還在我心中激蕩。那張水席我想我要親自修補一下,讓它永遠鋪在我們的身下;因為物質也是有生命的,它也是融入我們感情的一塊血肉,是不可替代的。周憫她想來,我是十分歡迎的;但是她現在不能來,因為她可能不知道我們至今還仍然沒有生活在一起,我不能讓她心中的那一份美好因此而破滅。在我們的家真正建立起來之後,我隆重地邀請她,長沙的湘泉酒味道不好,我們北京的二鍋頭可是特別的純正,我們一醉方休。我能體會你現在的心情,我也十分心疼你,所以我也問自己,是不是應該回到“愛月小巢”裏去?不過,我還沒最後想好,所以,你先別著急,給我點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