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一
分離以後,金文起每天都在電話裏向何小竹苦苦哀求:“小竹,咱們到小屋去聚一聚吧。”
“那是不可能的,希望你別總是提這個要求,會讓我瞧不起你的。”何小竹竟出奇地堅定。
“你的心怎麼這麼狠?”
“這句話應該讓我來問你。”
“我實在是想你,想得我整天哭。”
“真讓我感動,不過,你的思念應該放在心裏。”
“我隻想親口對你說。”
“其實你已經說過千遍萬遍了,你不說我也知道。”
“我還有許多想法要跟你說。”
“那你就在電話裏說。”
“電話裏說不方便。”
“那你就寫信。”
“……”
近在咫尺卻要用那麼傳統和繁瑣的傳情手段,讓金文起有點恨她。
他不想給她寫信,因為有些用身體語言表達的感情,文字是無法表達的。既然無法表達,就還不如不去表達——費力又傷神,甚至還會含混走形。何必呢。
後來電話他都不想打了,因為總是那點念頭,總是被委婉拒絕,他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但有兩天沒打電話之後,何小竹竟主動打電話來:“老胖,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連個電話都不打,你是不是真的想擺脫我?”
金文起哭笑不得,說:“打電話有什麼用?我隻想見到你本人。”
“見了有什麼好,隻能更傷心。”
“那就連電話也甭打了,更省心。”
“你隨便。”何小竹有些生氣了,把電話撂了。
雙方有一陣子不通電話了,金文起變得煩躁起來,他像得了熱病,吃不知味,眠不安席,坐不入定,工作也沒心思。他驚慌極了:思春年華都沒有這樣,成熟的年紀反而變得如此輕狂,難道我的神經有毛病了?他感到自己應該發泄一下,不然會真的出問題。
他帶著幾個人,租了幾支獵槍,到青龍湖邊乒乒乓乓打了一天獵,命中率還蠻高,感到自己的神經還算正常。
但是,卻接到了一個全區的批評通報,因為那是個禁獵區。
金文起便更加懊喪,因為他的工作一向是不錯的,因為一時的衝動而於無意間就敗壞了大好名譽,真是倒黴透了。
他不禁詛咒那個給他帶來晦氣的人。但是在詛咒中,他竟思念起了她的乳房。她的乳房曾融化過他,她的乳房曾誕生過他,他的生命中留下了對她乳房深刻的記憶——她的腳踝是他們愛情的初級階段,她的乳房則是他們愛情的高級階段,因此他情不自禁地給她買了窄底托的時尚胸罩——他此時渴望著吸吮。這種無望的渴望使他憂傷地默誦著赫裏克的一首詩——
展示你的乳房,我的茱莉亞,
讓我握住這環狀的世間至潔。
我的唇輕吻你雙峰間的光榮,
肆意享受你美好的乳腺所在。
這首名叫《 茱莉亞的乳房 》的詩,還是何小竹抄給他的,他今天要還給她,希望她有所感應。
他霍然省悟到,所謂思念,就是一提到對方的名字就心存感動。
他感到,他之於何小竹,決不僅僅是情欲,而的的確確是愛。
他強烈地想要見到何小竹,哪怕是僅僅看上兩眼也行。
他已毫無顧忌,徑直到文明辦去了。
進了何小竹的辦公室,真是天公作美,屋裏竟隻有何小竹一個人。
何小竹吃驚地站了起來。
看到站在眼前的何小竹,金文起愣了——本以為離別之苦會使何小竹變得滿麵憔悴,上下混沌,但此時的何小竹竟麵紅而潤,泛著晶瑩的光澤,特別是她還穿著在他麵前都羞於穿著的性感絲襪,透著逼人的誘惑。
他迷惘了。
該死的是,何小竹竟不合時宜地露出了純潔而無辜的微笑。
他感到自己受到了嘲弄,強烈的思念在瞬間轉化成了不可抑製的憤怒,他逼上前去,把她腿上的絲襪撕裂了,情急之下,也把她的皮膚抓破了,一陣慘白之後,滲出了殷紅的血珠。奇怪,他並沒有因此而產生憐憫,他感到那絲襪一邊破碎,一邊完整,很不對稱,缺乏美感,便毫不猶豫地把那條腿上的絲襪也製造成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