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二
齊玉文見了一個多月不著家的金文起感到吃驚:“我好請歹請都沒把你請回來,怎麼你自己就回來了,想家了吧?”
對齊玉文的嘲弄金文起報之一笑,說:“你別那麼自作多情,我是有事兒跟你商量。”
“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我說也是的,直說,什麼事兒?”齊玉文催促道。
“當然是離婚的事。”說出這句話,金文起都感到有點不好意思,因為說的次數太多了,其莊重嚴肅的意義幾乎消失殆盡了。
齊玉文說:“你有沒有點正經的,孩子的學習成績一落千丈,你都不曾過問一下,整天鬧著離婚,我都為你感到沒麵子。”
金文起很不耐煩:“你甭說別的,你就說離不離吧?”
“不離!”
兩人就僵持起來。吵鬧,打鬥,砸東西,好像家裏發生了重大事件。
但出奇地,被驚動了的鄰居沒有一個出來勸架的,有的還放大了電視的聲音,宣告著他們的冷漠。
自從金文起跟齊玉文提出離婚之後,家庭就再也不平靜了。為了達到離婚的目的,他借鑒從朋友那裏聽來的辦法,沒茬兒找茬兒,沒事找事,總之要挑起事端,然後再把自己放到受害者的角色中去,津津有味地把鬧劇演下去。起初他還有些心虛,甚至不安,但自從被齊玉文打了之後,他受害者的身份就名正言順了。齊玉文自信自己什麼過錯都沒有,在金文起的無理取鬧中寸步不讓,甚至在情急之中還訴之以棍棒。但她並沒有真的產生怨恨,她感到男人可能是一時情迷,一遇阻力,會在一番徒然的掙紮後鳴金收兵。當她看到金文起離婚的意願一天比一天強烈之後,她就真的生出怨恨,把自己放到決然對抗的位置,惡語相加,毫不留情。感情之戰就正式拉開序幕。
在反複的抗爭中,齊玉文真的成了怨婦。正如肯尼亞諺語所說:哀怨隻要說三遍,第四遍就變成了你的靈魂——恐懼、不安、怨恨在反複的咀嚼中,強化升值,她感到自己什麼都沒有,隻有不幸。這種強烈的不幸感轉化成一種力量,她決定跟金文起幹到底。而何小竹的哀怨使金文起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了退路,他隻能迎頭而上。他們的家庭戰爭就驚動了街坊鄰裏,周圍的每個家庭都知道他們這家人正在鬧離婚。起初他們還真誠地過來勸解,時間長了他們感到,自己實際上已成了這對恩怨夫婦手中的人質,他們共同上演的鬧劇就是為了引起大家的注意:怨婦通過堅定的防守向大家說明,這是一個多麼不負責任的負心男人;而男人毫不示弱的進攻更想表明,這是一個多麼不明事理的女人,所以不能再跟她過下去。他們的吵鬧成了公害,激起了人們的憤怒,人們認為這一對男女沒有一個好東西。於是,人們不僅漠視,而且還盼著他們早一點兒離婚,使大家都能重歸往日正常的生活秩序。由於沒有眾人的參與,他們的吵鬧和打鬥就真正成了相互之間的傷害,親情一天天淡薄了,誰都恨不得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