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
接受上次的教訓,金文起第一時間就把消息告訴了何小竹。
何小竹並沒有表現出金文起期待的興奮,隻是平靜地說:“那就表示祝賀了。”因為是在電話裏,不便於多說,金文起說:“你今天要多買兩個菜,咱們慶祝一下。”
何小竹卻說:“呃,我覺得你還是回家的好,齊玉文也同樣在等待著這樣的消息。”
何小竹的話,讓金文起感到很別扭,便停頓了片刻。他想說點什麼,但找不到合適的措辭,隻有沉默。
這從未有過的停頓,很讓兩人難受。“那就回吧。”何小竹首先打破了沉默。
何小竹的確是按金文起的吩咐多買了兩個菜,但看了她買的東西之後,金文起感到很奇怪:何小竹買了一瓶幹辣醬和一大塊湖南臘肉。“小竹,屋簷下不是還有一塊臘肉嗎?天氣這麼熱,還不擱壞了。”
何小竹也感到奇怪,怎麼不知不覺地就又買了臘肉呢?但金文起的問話讓她感到有些絮叨,便勉強地笑了笑,什麼也沒說。
何小竹轉身進了廚房,很費力地切起臘肉來。金文起看到她切的刀口有些大,肥的部分偏於集中,便說:“還是我來吧。”
何小竹不但沒挪開身子,相反,手下的活計幹得更粗糙了。而這臘肉隻有切得薄才有最細膩的口味,金文起便扳了扳她的肩膀:“真的,我來吧。”
何小竹說:“你怎麼這麼絮叨,每種刀口有每種刀口的口味,幹嗎搞得那麼千篇一律?”
金文起隻好退出灶間,他為女人的這種莫名其妙的任性感到困惑。“唉,可惜這麼好的臘肉了。”他心中歎道。
何小竹弄出三樣菜:一碟皮蛋豆腐、一碟蒜汁臘肉,還有一碟就是幹辣醬炒臘肉。這個炒臘肉她把油擱得多了一些,碟子上汪著一層油。金文起暗暗地皺了一下眉頭。
何小竹給他拿上來一瓶二鍋頭。
“有沒有好一點兒的酒?”在金文起的記憶中,櫥櫃裏是有一瓶杏花村汾酒的。
“你不就愛喝二鍋頭嗎?”何小竹反問道。
金文起心中動了一下,但臉上還是堆出笑來,“也是,就喝這個吧。”
金文起給何小竹斟酒,竟被何小竹攔住了。他不解地問:“咱們喜事臨門,你幹嗎不喝?”
“你別那麼心重,我隻是有點兒不舒服。”何小竹解釋道。
“不行不行,再怎麼著今天也得喝一點兒。”金文起堅持道。
“好吧,但可就一點兒。”
酒就這樣平淡地喝下去,何小竹也不說祝賀之類的話,讓金文起滿心的期待無處附著。
他真感到不痛快。
由於臘肉的刀口太大,嚼起來有些困難,滿嘴嗚噥著,久久不能咽下去。他懊喪地看著何小竹。何小竹也麵臨著吞咽的困難,但為了不讓金文起找到口實,便進行著決然的努力。不期竟卡住了,她輕輕地呃了一聲,對金文起表情模糊地笑著。
金文起愛莫能助地搖搖頭。
“老胖,你見死不救。”這是何小竹終於能說話之後說出的第一句話。
金文起笑笑:“你這是自作自受。”
“你怎麼這麼沒風度?”
“嘿嘿,嘿嘿,跟你學的。”
何小竹果然喝過一小杯就不喝了,讓金文起感到了極大的遺憾。
但他畢竟有著不可壓抑的興奮,無論如何也得求助於酒,便兀自喝下去。
喝到陶然忘形之時,金文起說:“小竹,你怎麼話這麼少?不行不行,你得跟我說說話。”
“你說吧,我聽著。”何小竹說。
說什麼呢?他還真的不知說什麼好。“那你就給唱一首歌吧,比如《 好人一生平安 》。”金文起突然想起,便說。
“你喝多了是怎地!在這兒能唱嗎?”
真是沒法唱。雖然他喝得不少,但還是很清醒地意識到,他們特殊的情感關係,隻能美好於這種秘密的狀態。